古地接龟沙,边风送征雁。
就在诸葛婉小姑娘想着赵广是什么样人的时候,赵广正率军在褒谷、斜谷浴血征战,冲破魏军一次又一次的阻挡。
褒斜谷栈道为秦国宰相范睢时修建,火烧水激,破崖碎石,凿孔架木,历经十余年的修筑,才始完成栈道千里、通于蜀汉的重大工程。
这条道也与北方的秦直道、岭南的灵渠一起,被视为秦国统一全国的标志。不得不说,在基础建设方面,后世的中国与秦王朝如出一辙。
汉末三国之时,褒斜谷道是南北通行的大动脉,也是兵家必争之地。对赵广来说,最为印象的当是父亲赵云在蜀汉建兴六年(公元228年)退兵汉中曾烧毁栈道百里。最惋惜的就是丞相诸葛亮病逝于斜谷口的五丈原,姜维率军护送诸葛亮灵柩回汉中发丧。
随后,蜀汉国力日渐衰弱,从褒斜栈道兵出关中的机会越来越少,姜维兵力不足,北伐只能多从更为熟悉、更加偏远的陇上狄道一带进军,褒斜栈道除了南口褒谷一带的汉城被蜀军占领之后,北端的斜谷口已完全控制在魏军的手里。
不过,这一次,由于赵广在汉中的速胜,魏军虽然调整了斜谷的布防,但由于荀恺、李辅、刘欣多支主力大败,二线的守隘军队面对蜀军的猛攻,只能苦苦支撑节节败退。
——
秦岭的初夏在晨望日出、山青草长中到来。
在山谷的腹地,夏日的热气正在积蓄,等待一个月后的大爆发来临。
在山腰的地方,树梢枝头刚刚长出嫩芽的新绿,温带适宜的气候条件下,鸟兽在忙着孕育后代。
在山顶的地方,寒冷的北风依旧,不时有雪花在飘落。七月有飞雪,在秦岭的太白山、终南山顶端,一点也不稀奇。
张护雄的无当营这一次成为了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先锋,对于这些自小就生活在山地、视攀爬翻越为家常便饭的东羌汉子来说,魏军设在谷道的石围就是他们打猎的猎场。
一路之上,赵广身先士卒,坚定的走在最前面,这次北上长征,对于他来说,也是一次从将领到主帅的蜕变行程,是一次凝聚合力、鼓舞士气的升级之旅。
没有了蜀汉朝堂上的那些纷纷扰扰,没有了刘禅等投降派官员的制肘,赵广相信,这次北上的他会一直向前,向前,向前。
“狭路相逢勇者胜!”
“破釜沉舟,决死一战!”
与无当营的飞军猎将们一起并肩战斗,当遇到困难无法前进时,赵广就用自信的笑容、激昂的话语和口号鼓励将士们坚持坚持再坚持。
“快,快,快~!我们必须火速进军关中,打乱魏军布防,这是我对你们最大的期望。”
“困难,魏虏的困难比我们更大,我们的目标是关中,关中,关中~!我坚信大汉的旗帜一定能在关中的土地上飘扬起来!”
“张校尉,荡寇将军在看着你,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更不会让他失望。”
无当营主将张护雄袒着胸膛,右手持着一把环首刀,圆睁双目大口喘着粗气,这一刻,他猛然感觉,成为一军统帅的赵广和以前大不一样,当赵广这些激励的话语一说出来,总能让将士们在困难面前无所畏惧。
荡寇将军!
那是父亲张嶷领的最高职务。
自小以来,在张护雄的心目中,父亲张嶷就是他要学习的模样,治理郡务井井有条、抚戎捕盗让夷民称颂,忠勇善战不坠威名,这样的全才却在十年前那场让蜀汉元气大伤的北伐中陨落了。
身患重病的张嶷率领着无当飞军为姜维大军断后,最终寡不敌众,战死沙场,但无当飞军杀敌过倍,魏军遗尸过万。
失去张嶷,也令姜维万分悲痛。自此之后,他的身边再无可以一起商讨战略、一起取长补短、相互提醒的好伙伴,他只能一次次的孤军奋战,直到最后一刻。
失去无当飞军之后,蜀汉的王牌部队折损殆尽,之后再无力进行大规模的北伐。
“父亲,你看到了吗?”
“父亲,我是你的儿子!我绝不会让你失望!”张护雄的眼眸中,流露着渴求胜利的光芒,胸膛内有一团火正在熊熊燃烧。
“无当的飞军、东羌的猎将,我们生于这山岭的坝地,我们长于这谷道的山径,这里就是我们先辈战斗的地方,没有谁能挡住我们,没有~!”每攻下一个关隘,张护雄都会嘶声大呼,招呼后面的士卒立即跟上。
无当营的将卒一个个热血沸腾,远程的投枪、中程的弩矢、再加上肉搏撕杀,蜀军一路之上势如破竹,打的魏军守谷部队苦不堪言。
诸葛尚与黄崇也跟随在赵广中路蜀军的队伍中,在听到了赵广北伐关中的战略构想后,这两个心中犹有报国之心的年轻人再也按耐不住。
北伐中原!
是诸葛亮毕生的执念,诸葛尚对自己阿爷的这份心意自然清清楚楚,现在,有机会参与其中,怎不让诸葛尚心潮澎湃。
“阿爷,过了前面的关口,再往前就是五丈原,你看到了吗?你听到了吗?我们的旗帜正在向北,向北~!”
“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可是大汉丞相的孙子,我要和君侯一起,北上中原,匡扶汉室!”
诸葛尚努力的抬头,看见北方天际的山谷上,一只觅食的苍鹰正在盘旋飞翔,这一刻,他的心头酸酸的,眼眶中的泪水差点掉落下来。
黄崇和诸葛尚的心情,也是一样。
他的父亲黄权因夷陵兵败,不得已降魏,虽然刘备、诸葛亮对黄权的处境都表示了理解和同情,但黄崇心里总感觉不一样。
“阿父不得已降魏,我黄崇绝不会。这一生,我都会是大汉的臣子。”带着这一份坚定又执着的信念,黄崇的心渐渐开始向赵广这一系靠拢。
在共同的目标指引下,赵广率领着这一群蜀汉的年轻将校,向着未知的关中大地进军,从秦岭北坡吹来的强风,已经让他们感受到了来自黄土高原上的粗犷沙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