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兵少将。
司马望有限的兵力,只能防守最为重要的地方,比如斜谷出口的扶风郡一带,司马望如果得到蜀军主力在斜谷出现,惊徨之中他的判断会是什么?
增援斜谷,堵住赵广出关中的去路。还是放弃增援,死守长安以待救援,赵广准备好好的和司马望赌上一把。
至于祁山狄道方向,由于西路魏军已经被赵广打垮,剩下的一些残兵不足为惧。同时,魏国派驻在秦州的将领,在江油关折损了七七八八,只有金城太守杨欣逃了回去,傅佥对付他早有心得,又有马承的骑军、白马羌部配合,胜算甚大。
相比而言,最为凶险的一路,就是魏容的东路军,这倒不是说魏军会在子午谷布置重兵守卫,而纯粹是从路况难走程度判断。
不过,子午谷北端就是长安外围,一旦蜀军出现在此处,对关中的震动也最为强烈。
子午谷奇袭。
曾是魏延提出的进军方案,这个计划是:魏延率一支五千人的蜀军偷袭关中,以轻兵快速出子午谷到长安,长安若是防备空虚,则趁机占领,若是长安有防备,则迅速东进夺取潼关等险要。
与此同时,诸葛亮的大军出斜谷攻略关中各地,尽快与魏延形成东西呼应,在会合之后坚守潼关、武关等险要,直接夺取关中,拒魏军于关外。
魏延的这一计划,由于遭到诸葛亮的反对而作罢,但后世关于其是否可行的争论一直不休,可以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都能拿出一堆的证据来,谁也说服不了谁。
一把定输赢。
这就是赵广的决定。
多少年了。
北伐北伐,蜀汉进行过的北伐大小二十余次,但从来没有象赵广这一次一样,把全部的筹码都堆了上去。
诸葛亮有这样的实力,但却没有这样的魄力;姜维则是虽有这样的魄力,却没有这样的实力。也唯有赵广这个穿越者,不在乎是是非非,以大毅力、大决心、大战略全力一搏。
接二连三的胜利,尤其是兵进汉中、顺利击溃魏军的战绩,让赵广在蜀军中积累起了巨大的声望,也让他的命令得到很好的贯彻执行。
——
子午谷,南北纵向,长约六百余里。
北端在长安以南的秦岭山中,曰“子口”、南端在汉中的安阳县一带,曰“午口”。
这条谷道两侧悬崖绝壁,栈道弯延曲折,不少路段需要攀爬而过,还有一些地方因雨水浸泡,道路时常被冲毁,根本无路可寻。
在南郑誓师之后,魏容第一个领军离开,他在乐城一带重新补充了兵员、挑选了精壮的士卒,又进行了一番阵前的激励,才始正式北上。
三千轻兵不着铠甲,不打旗号,静悄悄的从新城与汉中交界处的午口北上,沿子午谷到达子口,他们的目的地是长安,这座魏国在关中的核心城池,政治、经济和军事重镇。
从子午谷北上,十天的时间,只是在天气条件最为理想的状态下才有可能,而六月末的秦岭,虽然不是暴雨如注、山洪易发的盛夏,但也不是更合适穿行的秋季,魏容他们面对的困难要比想象的还要多。
对这些困难,魏容并没有放在心上,子午谷北上,对于他来说,已经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行军,而更重要的是完成先父魏延的战略遗愿。
与他一起走子午谷的,还有他的副将寇林,两个老搭档又聚在了一起,配合上自然分外默契,自从摩天岭一役后,寇林身受重伤,差一点就保不住性命,好在有医官的及时救治,才始又逐渐的恢复。
经过半年多时间的休养,寇林的伤好了个七七八八,这一次北上,赵广本来的意思是想让寇林跟着自己的大部队,也好有个照应,谁知寇林一听魏容兵出子午谷,非要跟着魏容一起北上。
“老寇,我老魏是想赌一把,看看我家大人献的计谋行还是不行,你又为何要跟着前来?”魏容咧着嘴,眼神中带着笑意,冲着走在旁边的寇林嚷嚷道。
寇林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哼,要不是看你老魏没有我保护,就伤成这个样子,我才不到这东路来。实话告诉你,先父为副军将军时,曾领军驻扎此处,如今虽已时过境迁,但山川地貌不会有多大变化,我麾下还有几个老卒,可为向导。”
魏容用力的抓住束好的头发,稍稍遮住额头的伤疤,道:“此话当真,老寇你别骗我~!”
魏容对寇林的话半信半疑,刘封在西城、上庸一带驻扎的时间二年不到,而且时间也已经过去将近四十余年,寇氏老卒还有健在,那怎么可能?
但也不能绝对说没有,万一他们中间,在新城一带留些人脉,比如寻个当地的女子相好一场,然后留下什么后代也不一定?
寇林加快脚步,甩开魏容往前,眼睛微微发红,道:“咱这条命在摩天岭就死过一次了,是你老魏把我救回来的。那时醒来,我就想,从今往后,你我兄弟,生一起、死一起,并肩战斗,再不分开。所以,就算我们在子午谷里出不来,就算我们到了长安孤军作战,又怎么样?死,没那么可怕?”
魏容一怔,沉默了好一阵,又兴奋的大声叫喊起来:“老寇,好兄弟,说的好,生生死死,不离不弃。摩天岭我们一起,子午谷我们再一起杀他娘个天翻地覆,让那些耻笑我们大人的狗贼看看,谁是英雄,谁是狗熊。”
人的一生有顺境,有逆境。
对于魏容和寇林来说,父一辈留下的遗憾是他们这一生不可能回避的记忆,魏容想要证明,魏延的计谋不是空想,而是有成功希望的奇谋,寇林想要证明,刘封并不是不忠于大汉,而是死于皇位争夺权的冤杀!
在蜀军众将中,魏容和寇林性格偏激,孤独又不合群,他们不需要同情,不需要怜悯,不需要施舍。
他们两个就象两头沉默的孤狼,抱团取暖,互相鼓励,矢志要用自己的行动洗涮父辈的羞辱,践行他们留下的铮铮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