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
陈蛊突兀的从怀里掏出一坛老酒来。
将封盖一巴掌敲开后，任由香味散出来，一言不发的抱起酒坛猛喝了起来。
然而并没有喝多少。
他便停下来。
望着面前这坛酒神情恍惚走起神了，片刻后才突兀的开口道：“六耳，你知道这是什么酒吗？”
声音中没有悲愤、没有痛苦、更没有愤怒，就像是和死人聊天一般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只顾自己诉说的。
六耳闻言，面色更加紧张起来，低下头根本不敢多嘴，只是低声道：“不知。”
别说他根本就不知这是什么酒，就算知道只是什么酒，他也会说不知。
现在可不是卖弄自己学识的时候，是会死人的。
看蛊哥的神情，应该是已经知道阿蛇的死讯了，毕竟三小时过去了，如果阿蛇没死，早有人上前来报喜了。
“这是蛇草酒，一千枚下品灵石一缸。”
陈蛊声音不带丝毫感情的轻声道：“这是小世界夏国里的酒，是北马城的酒。”
“你知道这酒是哪来的吗。”
“那个时候，阿蛇刚跟我不久。”
“我正准备北马城御兽学院的毕业大考，但却没有魔兽，于是培育出来了蛊狼。”
“但还是敌不过我的对手，那三个北马城小家族里的人。”
“你知道阿蛇当时是怎么做的？”
陈蛊再次抬缸喝了一口酒后，摇头轻笑道：“你绝对想不到，阿蛇这家伙儿趁着那三个家伙落单身旁没有魔兽也没有家族武夫陪同的时候，竟然直接带着兄弟，将那三个家伙绑起来套进麻袋里扔在我的面前。”
“说什么，这是我通过北马城御兽学院大考的唯一办法。”
“你知道阿蛇为什么对我能否同归北马城御兽学院大考这么上心吗。”
他摇了下头轻声道：“其实答案很简单，不是吗。”
“阿蛇这个人功利心很强，并且极其聪明。”
“他知道如果我可以成为一个御兽师的话，他们就可以离开北马城那个小地方，可以走向更远更高更大的地方。”
“但如果仅仅只是靠他们，一群混混，永远都不可能离开北马城，甚至还有可能死在某处的帮派斗争中。”
“于是阿蛇趁那三个家伙落单，将那三个家伙绑起来，直接送到我面前，让我在大考前提前将对手干掉。”
“现在想想还是难以置信。”
“你说，一个最底层的小混混，平时怎么就敢去招惹当时三个家族的人，一旦被查出，我是不可能护得住他的，当时的青龙帮必定要被那三个家族彻底血洗。”
陈蛊停顿了一下，微微紧了紧身上的青衣，继续轻声道。
“你知道为什么？”
“不是阿蛇鲁莽，也不是阿蛇头脑简单，而是他心中一直有一团时时刻刻都在燃烧的火焰。”
“这团火别人看不见，但在我眼里却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
“他为了爬到高处去看不一样的世界，可以不择手段的做出任何事情，可以胆大包天的去招惹三大家族的人。”
“他没有想过失败后会怎么样，他只想过如果成功了之后，他便可以顺利的跟着一个成为御兽师的老大离开北马城的这个小地方。”
陈蛊摇了摇头，轻笑了一下：“你看我这脑子，都有点糊涂了。”
“差点忘了介绍这坛酒。”
“这坛酒叫蛇草酒。”
“是当时阿蛇要将那三个家族弟子，不留痕迹嫁祸给红楼姑娘身上的时候，买的三坛蛇草酒其中一坛。”
“为了营造三个家族弟子是醉后去红楼寻欢的假象，买了这三坛酒，不得不说阿蛇真的很细心，这个时候还能想到买劣质的酒可能会暴露。”
“用了两坛，这坛便留了下来。”
陈蛊缓缓起身，抱着酒坛再次喝了一口酒后，神情恍惚的望向远方星辰轻喃道：“当晚阿蛇跟我说了他的化龙梦后。”
“我便和他做了一个约定。”
“将这坛酒永久尘封起来，直到哪天我们成功化龙了，再将这坛酒启封。”
“到时候坐在高处煮酒高声论天下英雄，何其畅快。”
随后陈蛊不再讲话，原地沉默了许久后，摇了微醺的脑袋轻声道：“说结果吧。”
六耳深呼吸了一口后，身体笔直的低下头颅，低声道。
“总共有56名青龙帮帮众留下来断后。”
“6名青龙帮帮众无法救治已经死亡，剩下的都是已经吊住命了，应该无碍了。”
“独眼龙受伤比较严重，虽然暂时无法清醒过来，但根据小命的说法问题应该不大，过些时日应该就可恢复过来。”
“还有阿蛇...”
六耳停顿了下，眼眶微微发红，略微颤声道：“四肢扭曲，腹部贯穿，内脏粉碎，不治身亡。”
“嗯，知道了。”
令六耳意外的是，陈蛊并没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
反而是神色极其平静的轻点了下头，随后再次在原地陷入沉默良久后，轻声道：“带我去看看。”
...
陈蛊腹部裹着绷带，面色苍白披着青色长衣，双手拄着妖刀望着面前的这个小土包。
没有墓碑。
只有一柄沾满血迹，刀刃满是裂缝几近断裂的刺帝血刃树立在土包前。
随着夜风吹去。
在这片无人的荒原上，这个刺帝血刃像是个紧咬牙关从不屈服的战神一般，直勾勾的盯着头顶的星辰，满眼不服。
一众青龙帮帮众站在陈蛊身后，面色悲愤一言不发的安静的站在原地。
陈蛊沉默了很久后，身上披着的长衣在夜风下徐徐飘动着，才缓缓轻声道。
“在陈府的时候，你站在卫无惧坟前讲那一堆废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的自己。”
“让我想想你当时说的是什么来着？”
“你当时说梅花其实是一种欺骗了世人的花，连梅花都知道暂避锋芒，卫无惧却不懂。”
“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怎么现在躺在这儿了。”
陈蛊双手拄着妖刀再次沉默了许久后，抬头望向远方，神情恍惚的轻声道。
“放心，会有人为这次买单的。”
“所有和龙魂殿搭上关系的人，都要死。”
“我会让百万人下去陪着你，继续去完成你的化龙梦。”
“我要让燎原州从此改名为——
“血海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