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然听到怀里那位总是以淡漠孤冷与她保持距离的穆斐,竟然有一天真的愿意说出这样柔软的话。
尤然顿时激动地快要流泪了。
穆斐愿意让自己保护她。
终于不会再避而不谈这样的话题了。
要是在以前,穆斐大人是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甚至会觉得让小猎犬保护她是很丢人的,大人的小心思尤然都是明白的。
尤然突然觉得此刻的穆斐大人比平日里、比曾经的她更加娇贵了些,需要她小心呵护着。
“大人,尤然会好好保护您,我以前就说过了,豁出性命都要护着您。”尤然默默地说着,她握住穆斐的手起誓着。
穆斐抬起眼睑望着用着全身的力气抱紧自己的女孩,对方的瞳孔渐渐恢复了正常的色泽。
她的恋人,就像是始终在她身边守护的神灵般,突然降临到她身边,全权保护了她。
“豁出性命都要护着您”这句话她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穆斐想了想,她记不得在何处听到了,身体渐渐麻木僵硬让她的大脑都没办法正常思考。
过了几秒,穆斐还是说出了实话。
“我似乎动不了了,尤然。”
尤然一听,立马曲膝小心翼翼将穆斐抱了起来,她以为穆斐大人所说的动不了只是暂时的身体僵硬,协调不稳。
殊不知,穆斐是真的动不了了。
在她得知这个消息的之后,她半刻不敢耽误,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将穆斐抱起回去,回连灼医生的私人诊断室。
即使是阴天,冷风吹拂。
但尤然到家的时候早已是汗水淋漓。
她始终都不敢歇一秒钟,她突然很庆幸自己异于常人的体格可以在这段时间内将穆斐抱回去。
所有人都在外面等候着连灼。
连灼按压着穆斐慢慢失去触感的脖颈,手臂、以及下肢,他以专业的力度逐渐增压。
可是穆斐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穆斐贵公,我很遗憾的告诉您,您大概这段时间都无法行走了。”连灼收回了诊断仪器,然后语气有些忧郁地与病床上的穆斐说着实话。
穆斐并没有觉得意外,因为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最了解,逐渐丧失行动力,身体内的细胞开始衰败,它们甚至供应不了她思考的能力。
那辆撞击过来的重型货车只是个预兆,如果她没受到外界危机刺激,她也会在下次某个时间段内,某处路口停滞不前的。
她的身体恢复的着实太慢了。
穆斐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待连灼走出了病房后,众人就围了上去,急切想知道穆斐她到底是怎么了。
“我听说,但凡幸运地从‘锡戒’暗狱出来的血族,不是神志不清就是身体衰竭而亡,现在证明,这传言并不是虚言,”连灼摘下了医用手套,语气有些不容乐观,继续道。
“穆斐现在已经逐渐丧失触感了,而且暂时没办法能够行走,这些情况都是与我之前曾接触的一个病人相似,他也曾在锡戒遭受过酷刑。”
“然后呢,那位病人治好了吗?”尹司黎急切地问着。
连灼摇摇头,只是了说了两个字:“休眠”
休眠对于血族来讲是最有效最正确的恢复体魄的办法,那位病人曾经是他的挚友,只不过因为某些事情被锡戒的执行官关一押了数个月,回来之后就已经落下了残疾,即使对于血族,那种残疾也是致命的。
他并不是纯血贵族,再加之长时间逃难,身体更是不行了,如今,休眠了好久才得以缓解身体的伤痕。
所以,穆斐此刻最要紧的就是休眠沉睡。
“要休眠多久才能恢复好呢?”尹司黎皱着眉问着连灼,说实话,她们好不容易盼好了穆斐醒过来,结果却告知,对方不得不休眠这个残忍的事,这简直是上天开的玩笑话。
连灼望向尹司黎,“尹贵公应该是知道的,休眠对血族来说有时候是件好事。”
“我是知道,但……”尹司黎抿下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回过头看向始终站在角落里那个人,尤然。
尤然正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可想而知,连灼医生的话对尤然打击有多大。
深爱的人好不容易苏醒结果被告知需要再次休眠才行。
这种痛苦,对于一个已经经历过深痛打击的人来讲,真的太过悲伤了。
只不过这次,尤然并没有流眼泪,她在众人陷入僵硬的沉默中,直直地走向连灼医生,她的表情太过平静,令人产生一种尤然是不是心死的状态了。
“我能做什么,医生。”
半晌,她的嗓音打破了这令人压抑的沉默,然后她笑了下,像是鼓励大家一样,也像是鼓励自己一样说出口,“有办法总比没有办法好,穆斐大人肯定不希望看我哭,所以我应该乐观一点。”
道雷他们听后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他们其实最担心还有一个人,就是尤然。
他们怕打击太大,尤然会受不了。
始终站在一边用着看戏眼神望着众多血族的萨迦巫婆,撇了撇嘴,她对这里的血族没有一个好感的,不厌恶就是最大的友好了。
但相处多日,她倒是蛮喜欢那个明明快要哭还在安慰大家的尤然,那个混血孩子。
她看着那个孩子真的是如此执着深情地爱着一个血族,这是萨迦所不能理解的。
但又很是佩服。
“其实我这里倒是有一个不错的点子,或许”萨迦巫婆掺杂着沙哑的低嗓音一边说一边观望着那些血族的脸,最后停留在银发女子的脸上,“或许能帮到你,最起码能让你在那位血族大人休眠期间不那么痛苦。”
直到萨迦将她的方法告知了大家之后,听到的各位眉头皱的更紧了。
“我愿意。”尤然根本没有思考的间隙,直接告知了她的决定。
“尤然,这很危险,连她都没保证你的安全。”道雷第一个持反对意见,“我知道你担心穆斐会休眠很久,但我不希望你拿自己生命冒险!”
尤然心意已决,她本是可以等下去,等穆斐大人这次的休眠之后的苏醒,多少年她都愿意等。
但萨迦巫婆告诉了她,有一个方法可以不用让她们经受分离的痛苦,无论什么方法,她都愿意尝试,哪怕是让自己受尽磨难,也愿意。
萨迦巫婆告知她,她手上戴着的是穆斐心头血的戒指。
那枚戒指就是萨迦自己研制出来的,结果被某些觊觎巫术的人流落到了世间。
大部分人都知道那枚纯种血族心头血的戒指可以掩盖人类的气息,而还有一点,则是可以和佩戴者共生灵魂。
虽然后者的风险较大,但之前不乏有成功的先例。
“尤然,你的体质特殊,我觉得这个方法你可以受得住,如果你真的不想和你的大人分离的话。”
萨迦黑色的指甲触及着尤然左手指那枚熠动着深红血的戒指,慢慢说道。
“你的身体里还寄生着那个诅咒之子,它的不死天性以及较强的治愈能力,我想说不定能加快穆斐的记忆的愈合速度。”
“您的意思是……”
“休眠可以使穆斐身体愈合,而你可以使穆斐精神愈合,包括记忆,你身体里的那只怪物说不定可以有奇效。”萨迦黑色的尖指甲点着尤然心脏口的位置,说着让人难以理解的话。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得共生灵魂的那个人同意才行,就是你的大人。”
萨迦这样说着,很明显,这并不是尤然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需要穆斐正主同意才行。
如果正主不同意,那她这个巫术根本不起作用。
除了尤然和廉迫帝,大家都觉得萨迦这个老巫婆的疯狂想法简直就是扯淡。
但尤然还是想试试。
如果说在穆斐大人休眠的同时,大人的灵魂附生在自己的身体里,与她灵魂共存,那她就不再孤单了。
最起码她知道她的这具身体里,有一半的灵魂是穆斐的。
而且体内正在冬眠的奎因可以潜移默化的愈合穆斐零散的记忆碎片,那大人为什么不利用她这具身体呢。
“我需要知道这个方法对她没有危险性。”穆斐问着站在一旁的萨迦巫婆。
穆斐听着尤然避重就轻的疯狂想法,即使她现在躺在病床上无法动弹,但她不苟言笑的冷脸还是让人看着心虚,让尤然看着心虚。
萨迦瞥了一眼尤然坚定请求的眼神,然后肯定道,“对尤然没有伤害。”
穆斐听后,沉吟了片刻,她听着床边的尤然毫不畏惧地贡献自己身体的想法,她知道尤然,她曾经的恋人是豁出性命也想护着她的想法,虽然曾经的记忆不再了,但穆斐还是不愿意对方冒这个险。
毕竟她也觉得休眠以后,她应该就会好了,但她不确定时日。
尤然是不愿意与自己分开哪怕一秒钟,所以才采纳萨迦这样极端的点子的。
“好吧。”
她最终还是答应了这个方法。
尤然在听到穆斐终于应允下来了,立马离开了房间,去做准备,她不想耽误一分钟。
穆斐叫住了跟随尤然离开的萨迦巫婆。
“我知道你也不确定,”冷不丁地,穆斐还是看出了萨迦的掩饰,但她也没办法拒绝,因为尤然的眼神,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眸。“如果在过程中,那孩子有任何异常的状况,你就停止,千万不要伤害到她。”
萨迦挑了挑眉,她知道曾经的穆斐与尤然感情很深,但没想到,对方即使是忘了那段记忆,还是想要默默关心着那位混血孩子。
萨迦笑了下,答应了穆斐。
就这样的两个人,灵魂还不能共生吗?
答案是,当然能。
在夜里的零点之时,这场神奇的巫术避开了除了主角之外的所有人,实施了。
很显然,在实施的过程中,尤然感到了越来越膨胀的精神痛苦,但她强忍住叫停的嗓子,用眼神示意萨迦继续,无视了穆斐的制止令。
当尤然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中午了。
她摸着剧痛无比的太阳穴,僵硬地坐直了身体。
她的身体没有任何不适,只不过,太阳穴确实突突直跳,而且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像是宿醉的后遗症。
(宿醉?你以前也喝过酒。)
突然,脑海深处冒出一道非常熟悉好听的嗓音,惊得尤然差点站不稳,幸好她单手扶住了一旁的椅子。
“大、大人?!”
尤然高声惊呼一声,结果没有那熟悉的声音回复她了,她立马跑到了卫生间的镜子前照了照此刻的自己。
什么都是正常的,并没有任何变化。
刚刚那是幻听吗?
(不是。)
高冷的两个字,真的是穆斐的嗓音,从她脑海里神奇的冒出来。
这种交流方式就像是奎……
(奎?)
“没有!感觉很神奇,大人。”尤然这才意识到萨迦巫婆的疯狂恐怖的巫术实现了,尤然左手指上那枚心头血戒指里,原先的深红色变成了茜素红,色泽都产生了质的变化。
大人的灵魂附身在她的身上,不,准确来讲,她与大人共生了灵魂。
尤然又是惊讶又是狂喜,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不正常的情绪,她怕自己的情绪化被体内的高贵灵魂当成疯子看待。
“大人,我,我太激动了。”尤然张了张嘴,尽量小声顺带平复狂乱的心境。
好神奇,她居然和大人无障碍脑海对话。
穆斐感受到这具身体主人的兴奋度,她也觉得神奇,自己的灵魂就这样住在另一个身体里,还没有排斥反应,她都有些佩服那位老巫婆的巫术了。
而她的真实肉体则是躺在了病床上,不久之后,应该就会“下葬”到棺材里了。
就在穆斐陷入半沉思状态当机时间内。
主体的尤然此刻正低着头看着自己这一身糟糕的行装,她昨晚经历过那巫术仪式之后,就晕倒了,然后被好心抬到了卧室里。
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一点都不好看。
所以尤然准备先洗个热水澡,让自己漂亮一些,毕竟此刻这具身体的主人可不是她一个人。
尤然从衣柜里拿出换洗衣服,经过了卧室的落地镜前,无意中看了一眼,走了几步,又折返到落地镜前了。
她歪着头看着落地镜里的自己,突然,她眼神黯淡了下来,黑色眼睛里隐藏着晦暗不明的光。
紧接着,她对着落地镜,一颗一颗用着纤细的手指解开胸前的衣扣,很快黑色外衫的纽扣全数解开了,露出了完美的颈部和诱人的身体线条。
尤然微微躬着腰,双手意欲挑开背后的胸扣。
(住手。)
终于,脑海里响起了那道高冷禁欲的嗓音,让她停下这难以言喻的脱衣举止。
尤然低下头嘴角微微扬起,果然,她与大人的视野是一样的。
她看到的景色穆斐也能看到,所以镜子里快要光裸的自己,穆斐大人也是能看到的。
“大人,我、我要脱衣服才能洗澡啊。”尤然声音低低的假装委屈道。
(那把镜子挪开。)
这道嗓音明显是气息不稳。
“为什么?”尤然眯着眼,故意视线落在自己胸前,她并没有听话将镜子移开,而是反问对方。
(……)
“大人不说,尤然怎么知道。”尤然脸上是纯真的表情,但语气却是狡黠调调。
(这是命令。)
尤然听后乖乖地点点头,然后就用手指灵巧地挑开了那半截扣子,果断扯掉了那碍眼的黑色遮挡物,露出那傲人魅感的再无遮掩的肉体。
“大人,您在看我吗?”尤然问完,故意对着镜子挑了下漂亮的眉毛。
(……不知羞耻!)
脑海里那道高冷的嗓音此刻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