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这天气,有些古怪啊。”
第二天清晨时分,洛萨元帅在一众铁马骑士们的护卫下,翻身登上自己全副武装的雄壮战马,他伸手接过副官图拉扬递来的战盔,又往天空看了一眼。
随口说了句。
众人齐齐点头。
倒不是故意拍马屁,确实是今天这个天气有些古怪。
以往燃烧平原的天空总是阴霾不堪的,这和这个地方的惨痛过去有关系。
两百多年前,三锤之战末期,被铜须和蛮锤联合起来绞杀到绝境的黑铁矮人们,为了保全种族,孤注一掷,召唤了世界之外的恐怖怪物。
从元素疆域破封而出的炎魔之王,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把原本风光秀美,大地肥沃的赤脊山三分之二变成了如今的燃烧平原和灼热峡谷。
炎魔之王制造出的大岩浆池,几乎毁掉了燃烧平原地下的结构,也导致黑石山成为了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沉重的火山灰整日飘扬在天空,遮挡了阳光照下,让这里阴霾的很。
但今天不一样。
似乎是昭示联盟今日必将取得的荣耀胜利,今日的天气非常好,就像是有神灵的手从天空拨过,将所有的阴霾一扫而空。
初生的阳光照下,照耀在已经列好军阵的联盟士兵们身上,反射出的耀眼寒冷的光。
最前方的人类重骑兵的方阵战马嘶鸣,旌旗招展。
在他们左翼是矮人们的蒸汽坦克部队,那些暴躁的矮个子肌肉怪们,正一个个背着火枪,抓着战斧战锤,坐在坦克之上,随时准备跟着人类骑兵,冲入战场。
右翼的是施法者方阵。
奎尔萨拉斯的凤凰法师们已做好了集群施法用的魔法阵,达拉然的施法者们也不让精灵们专美于前,他们动用了构造体。
石头制作的高大魔像各个在五米以上,正由法师们做最后的魔力供给,随后就能冲入战场,屠杀兽人。
人类步兵的方阵最为庞大,这些来自各个王国的军队们在他们各自将领的统帅下,站在自己的阵地之上。
他们没有战马,没有坦克,不会魔法,只有剑盾。
他们是如此的普通。
但就是这些最普通的战士们,在过去六年里,从未向狂暴的兽人屈服,是他们用自己的身躯和血肉,将联盟支撑到了这最后的反击时刻。
超过十万名各族战士汇聚于此,将黑石山下的平原占据的满满当当。
整个战场的气氛肃杀到极致,让担任预备队的白银之手骑士们,也在这肃穆之下,开始了战前最后的祈祷。
圣光的光辉在阵前闪耀。
后方和游侠们一起行动的圣光牧师们,也回应了这祈祷。
大片的金色光芒在联军军阵之上挥洒开,牧师们将自己能释放出的最强大的圣光祝福,加持在步兵们身上。
“你应该待在营地里,瓦里安。”
洛萨元帅骑着战马,来到阵前,他扭头看了一眼已穿上一身有雄鹰肩铠的暴风战甲的瓦里安·乌瑞恩,他轻声说:
“这是战争,不是你这样的孩子该来的地方。”
“元帅,我知道这是战争。”
快十六岁的瓦里安抬起头,对自己视为父亲一样的洛萨元帅,语气铿锵的说:
“但我不是孩子了。
在我父亲被兽人刺杀的那一刻,我就不再是孩子了。我不能躲在营地里,看着士兵们为我争取胜利,然后心安理得的享用它。
这是您的战争,也是我的战争。
我的父亲,还有那些死于灾难中的无辜国民们,都在看着我呢。”
“很好。”
老元帅听到这话,老怀甚慰的点了点头,他将自己的雄狮战盔戴在头上,瓮声瓮气的对瓦里安说:
“你会成为一名好国王的,孩子,你父亲和我,都会以你为荣。”
说完,元帅继续策马上前。
他身后的骑士们为他送来武器,但却不是元帅平日里使用的大皇家之剑,而是一把缠绕着剑布的,沉重又神秘的武器。
元帅低头看着被送到手边的剑。
他伸出手,想要握住剑,但在接触到剑柄时,洛萨却犹豫了一下。
他似乎是在思考,自己到底有没有资格,在这样一场战争中,使用这样被以荣耀和传说铸成的武器。
他似乎是在怀疑,自己是否配得上它。
“握住它吧,元帅。”
带着厚重战盔,身穿银白盔甲的大骑士赛丹·达索汉察觉到了元帅的迟疑,他轻声说:
“这把剑就是为您而来的。
它选择在这个时刻重见天日,或许就会为了见证今日这场胜利。不必迟疑,整个艾泽拉斯,再没有人比您更有资格。”
“是吗?赛丹。”
洛萨笑了笑,他抚摸着剑柄,低声说:
“我不是怀疑我的血脉,我是怀疑...我到底还能不能算是一名合格的战士,毕竟,这些年,我一直都是以统帅者的身份踏上战场。”
“审时度势的智慧是您的利刃,它并不比战士手中的剑软弱。”
大骑士将手中战剑送上,说:
“您的意志坚如钢铁,您的热血从未消退。您是一名合格的战士,这一点毫无疑问。”
“嗯。”
洛萨点了点头,将这把缠绕着剑布的战剑提在手中,背负于身后的武器束带上。
他抬起头,在庞大威严的军阵之前,看向眼前的黑石山,那通往黑石塔的山坡尽头,黑铁矮人们锻造成人脸的沉重大门依然紧闭。
就好像是兽人们选择了坚守避战。
洛萨举起左手,伸手的掌旗官立刻将元帅的战旗挥动,最前方的人类重骑兵们开始催动战马,以最慢的速度向前踏步行进。
后方库尔提拉斯人的炮兵方阵,也开始将炮口对准黑石塔的大门。
如果兽人们一直不出来应战,那么联盟就要被迫采用攻城战术了。
“呜呜呜”
就在重骑兵方阵进入预设冲击区时,一阵阵熟悉的号角声,在黑石山里回荡起来。
“他们来了!绿皮来了!”
一直在等待的戴琳·普罗德摩尔听到这号角声,顿时仰起头来,战盔之下的蓝色双眼中,迸发出一抹极致的光。
不止是他,所有战士们都在这一刻打起了精神。
过去六年里,他们无数次听到过这样的号角声,那种苍凉低沉的声音回荡,代表着兽人即将发动总攻。
“lok'tar ogar!”
“lok'tar ogar!”
在兽人们扯开嗓子的呐喊里,黑石塔下的大门,被从内部一点一点的推开。
孔武有力的兽人战士们需要十个人一起,还有后方转动铰链,才能把这关闭的沉重大门,向两侧彻底推开。
巨石摩擦大地时的刺耳声响里,外界意外灿烂的阳光,也随着大门洞开,一点一点的照入后方巨大通道的阴影中。
在阳光向前蔓延的同时,在悠远的狼嗥声中,骑在一匹巨大座狼上的奥格瑞姆·毁灭之锤,也驾驭着胯下战兽,主动走出了隧道。
这绿皮兽人的大酋长,主动走到了阳光之下。
他身穿着黑色的陈旧板甲,这是他在德拉诺世界,和他曾经的兄弟黑手一起锻造的盔甲。那上面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伤痕。
这盔甲和洛萨现在穿的暴风铠甲如出一辙。
它们都像极了自己的主人,身经百战,却永不言弃,代表着属于战士们的美好品德。
而在大酋长手中,抓着那把沉重的,如石头一样的传奇战锤。
它是那么的沉默。
与黑色板甲一样饱经风霜,也如奥格瑞姆一样,做好了今日在此决死一搏的准备。
奥格瑞姆骑在自己的座狼上。
他从这山坡高处,看向眼前的联盟军阵,那盔甲与武器的反光,照的他一阵眼晕,他的眼睛在转动,在试图寻找出眼前这方阵的弱点,或者缺陷。
但他好了好几分钟,却也没有找到任何可以被利用的缺点。
对面的安度因·洛萨,为他和他的部落,布下了一个绝杀的战场。
那是他的老对手了。
从部落尚未攻下暴风城开始,他和洛萨之间就开始了对抗。
已经六年了。
他知道洛萨有多么难缠。
“一头老迈的狮王,带着一群以复仇之名集结的雄狮,要来把我们吞噬殆尽。”
大酋长活动了一下手指,他看了一眼身后。
沉默的兽人战士们从后方的隧道里鱼贯而出,除了少数战士依然如往常一样强壮健康之外,绝大部分兽人都已经陷入了魔血症带来的虚弱中。
他们不复以往的悍勇,甚至有人一边走,一边打哈欠。
他们已经从一支狂暴大军,变成了一盘散沙。
数量上,部落就占着劣势,还有这瘟疫的影响,这一战不管怎么看,好像都没有胜利的希望。
“除非,我们主动制造出突围的机会。”
奥格瑞姆心中如此想到。
紧接着,他的目光便放在了联盟军阵之前,那个骑在战马上的身影。
洛萨。
安度因·洛萨。
联盟攻势中最强,也是最弱的那个点,只要能重伤,或者杀了他,失去总指挥官的联盟军阵就会出现混乱。
那是唯一的机会!
“基尔罗格!萨鲁法尔!冲吧。”
大酋长对身侧的酋长和督军说:
“按计划行事!”
背着颅骨战斧的瓦洛克·萨鲁法尔骑在战狼上,狠锤了一下胸甲,而基尔罗格尽管有所不满,却也知道,大酋长的计划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计谋。
更何况,奥格瑞姆身为大酋长,却自己承担了最危险的任务。
那他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下一瞬,黑石氏族和血环氏族的兽人们,高喊着战吼,不管是健康的,还是虚弱的,都在最后的一腔热血之下,随着各自指挥官,冲下山坡。
就像是一道滚滚的绿色浊流,朝着联盟的阵地扑过来。
联盟这边的重骑兵在绿皮冲锋的同时,也催动战马,架起骑枪,开始进行墙式冲锋。
步兵们敲打着剑盾,紧随其后。
大炮在怒吼,游侠开始覆盖射击,刺客们跳入阴影,圣骑士高喊圣光,而法师们,他们念动魔咒,从天空引下燃烧的巨石,狠狠的砸向兽人的阵地。
洛萨元帅也随着骑士们冲锋,最悍勇的铁马骑士们死死护在他身边。
还有瓦里安·乌瑞恩,这小国王也在声嘶力竭的呐喊着,带着自己的王室骑兵们,朝着兽人喊杀而去。
双方在碰撞,砍杀,在被杀死之前,竭力将武器刺穿对手的胸膛,又在不得喘息中,被一枚飞来的炮弹打成肉酱。
双方超过十七万人的厮杀,很快就演变成了遍布整个黑石塔下的混战。
这是根本没办法控制的事,人太多了。
“洛萨退不出去了。”
奥格瑞姆·毁灭之锤一直在关注洛萨的方位,在确定联盟元帅已经无法脱离战场之后,大酋长终于动了。
最后一支完全由健康兽人组成的致命卫队,跟着自己的大酋长,如一只凶狠的战刀,直刺战场中心。
他们的目标无比明确。
洛萨!
只有他!
这一瞬,战场之外,破损堡垒的瞭望塔上,布莱克控制着飞行的老噬骨,和它共享视界,那只亡灵飞鹰,一直就盘旋在兽人这边的上空。
那清晰的就像是布莱克在战场之上观看着这一幕。
“要来了,要来了。”
海盗带着一抹期待与激动,将手边的三明治塞入嘴中。
那一刻要来了。
两个世界的恩怨,最终将以战士们最传统的方式落幕,而且最妙的是...
布莱克抬头看向天空。
这一次的旁观者,可不只有他。
战士们,竭力厮杀吧。
用鲜血...取悦神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