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如意乍闻噩耗,顿时感觉如天塌一般。
眼见无法从旁人口中得知真相。
便想着收拾行李回东都一趟。
无论如何,杨广都是她的父亲。
生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也暂时强忍着心中悲痛,不料一出门正好撞上周扬归来。
悲喜之际,再也忍不住,直接扑了上去。
“周郎!呜呜呜……”
周扬见状心中无比怜惜,轻轻拍着杨如意地后背安慰道:“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是不是武婉儿?”
更是不住暗叹:老话总说红颜薄命,命运多舛,现在看来还真是如此。
即便杨如意跟着自己来到太原,可还是没有办法永远开开心心。
“周郎,他们说我父皇……父皇他……”
杨如意泪眼婆娑地抬起头。
目光中满是楚楚可怜和悲凉。
“他什么?”
周扬佯装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
如果这个时候自己知道,那不就是坐实了杨广死的事实吗?
他自然不在意杨广的死活。
但是却不想让杨如意伤心难过。
否则当初也不会大费周章的让全程老百姓帮忙撒这个善意的谎言了。
“我父皇他真的死了么?”
杨如意泪眼婆娑地问道。
每一个字,似乎都在颤抖。
“胡说!谁在这里造谣!”
周扬斩钉截铁。
这种时候,自己哪怕犹豫零点五秒,凭借杨如意的聪慧,肯定也能察觉出异样。
刚好李秀宁也追了出来,虽然平日两人都因为周扬而以“情敌”姿态波涛暗涌。
但她同样也把杨如意当作是亲人,危急关头,自然不可能不管她的安危。
现在看情况还以为周扬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便解释道:“是武婉儿说的。”
神情间有些无奈。
当时她便意识到不对劲,但哪里快得过武婉儿的伶牙俐齿。
周扬听闻柔声说道:“如意,她之前一直在西域边关,收到的消息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的,哪里做得了真。”
“这么说,你知道真正的情况,父皇他到底怎么样了?宇文化及到底有没有犯上作乱?”
杨如意脱口而出。
完全忘了自己现在也是“反贼”身份。
还是“反贼”主心骨的女人。
一旁的李秀宁更是面露担忧之色。
事到如今。
想瞒恐怕是瞒不住的。
若如实相告。
杨如意这模样又哪里承受得了啊!
没曾想周扬却丝毫不慌,面露无奈之色。
“确实,宇文化及趁着杨林率领东都守城大军离开之际,带着宇文阀家将进攻皇城。”
“这么说,我父皇他当真已经……”
杨如意俏脸煞白。
摇摇欲坠。
犹如晴天霹雳。
“你莫急,虽然现在东都被宇文化及控制着,不过杨广……你父皇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被囚禁起来了。”
恩?
不仅仅是杨如意始料未及。
就连李秀宁也露出了惊诧的神情。
她万万没有想到周扬会用这样的说辞。
但凡是有点脑子。
不对。
应该说,但凡是出身名门望族的人,都知道如果宇文化及掌管了东都。
杨广便绝对没有活着的可能。
不杀前朝之君,如何立新的天下王权。
东都百万人中,任何人都可能活着,唯独杨广不可能!
“周郎,你可是在安慰我?宇文化及怎么可能还会留着我父皇?”
果不其然,杨如意立刻察觉到这其中的古怪之处。
根本说不通。
周扬丝毫不慌,反而轻笑道:“如意,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你不想想为什么宇文化及整日在东都,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动手,偏偏选在靠山王杨林北上伐之时?”
“因为他打不过皇叔公?”
杨如意下意识地答道。
“没错。”
周扬嘴角上扬。
“所有人都知道张须陀,和靠山王杨林是整个大隋的中流砥柱,当初因为他们,才奠定了大隋的基业,宇文化及有如何能够不忌惮?而你父亲,便是他如今手中唯一的筹码。”
“……”
一旁的李秀宁听闻直接惊了。
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周扬竟然能够凭借自己的口才将一个几乎已经无法掩盖的“谎言”给圆了回来。
关键还说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这已经不单单是聪明就能够做到的,不仅要有敏捷的思维,更要有透彻长远的目光。
杨如意也是愣住了。
虽然她仍旧担心杨广的安危,但觉得周扬说的不无道理
“所以,你现在最要紧的,并不是返回东都,而是呆在太原等候消息,否则即便你回去了,也没有办法营救你父亲的。”
周扬见状暗自松了口气。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一个谎言,需要用成千上万个谎言去弥补。
这绝对是个技术活。
脑子不灵光的,或者心理素质不强的,只怕早已露馅。
但他觉得值得。
当初杨如意甚至愿意和整个皇家决裂跟随自己离开东都,所以周扬无论如何都要保证她的安全。
这条底线,绝对不能逾越。
“可是……宇文化及终究有一天会动手的啊。”
“你放心吧,半个月之后,我们便会举兵南下,就宇文化及那狗贼,有什么资格稳坐东都?”
周扬眼中少有的露出杀意和决绝。
他很少觉得这世上有必死之人。
但宇文化及偏偏就是个例外。
周扬可以饶过天下任何人,唯独宇文阀。
不仅仅是因为当初自己家的血海深仇。
还有在洛阳李宅死去的那些家仆。
有些账,只会迟到,不会缺席。
杨如意听到这里,才稍微安心了几分,便点点头,眼中带着几分哀求的意味。
“周郎,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么?”
“你说。”
“到时,无论如何,还请你在唐公面前替我求求情,他终究是我的父皇。”
聪明如杨如意。
她很明白,如今这天下已经不姓杨了。
无论今后着天下谁说了算。
杨广都是亡国之君。
除了死,不会有其他任何的结局。
周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却只能默默叹气。
“你放心,到那时,我自然不会允许旁人伤他。”
这空头支票开的。
就连周扬都有些没底气。
哪怕还未动身,他也知道永远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