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严严实实地堵在本就狭窄的巷口,当着吕渊的面,轻轻划开那都市丽人的胸膛,取出那颗尚有余温的心脏,丢入口中,轻慢地咀嚼着。
“吧唧......吧唧......”
悚然的咀嚼声在死寂的黑暗巷口缓缓响起,尖锐刺耳,令人浑身生寒。
那铜铃大的牛眼微微眯起,如同享受什么美食般,鲜血与血肉从唇齿间迸出,溅落在眼角唇边。
吕渊如同没有看到它一般,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视线平视而出,仿佛穿过了那牛头怪物的身体,投射向了更远的方向。
就好像一个走夜路的普通人般。
那插入裤兜的手掌却悄然握紧,指甲死死嵌入大腿肉之中,竭力克制着心底的恐惧,让自己时刻保持理智。
哪怕见识过很多鬼怪,但眼前这个,是给他恐怖感最强烈的。
无关其强大的体魄和恐怖的牛首模样,这牛首怪物只是站在那里,便给他一种惊悚的感觉。
那是一种本能的畏惧。
他慢慢走近,不避不退,心中有些发紧,若是这牛头怪物不闪开,下一步定然会撞到牛首怪物身上。
幸而,牛首怪物适时侧身,让出了一条道路。
吕渊心中长舒了一口气,继续朝前走着。
“我说你啊......”
然而还没走两步,一道粗哑的嗡音在身后突然炸起,如同震雷落地一般,响彻整个巷子。
“……能看得见我吧?”
吕渊心头猛地一跳,只觉后脑勺一阵发凉,哪怕不回头看,他也知道,这牛首怪物一定在密切关注自己的动作。
他笃定,这牛首怪物肯定是在诈自己。
所以他没有任何异常,如同未闻,继续朝前走着。
而旋即,那道粗哑的嗡音再次炸起。
“如果你把我当做是那些一层的废物,那就太简单了。”
吕渊权当没有听到,继续往前走着。
“啪嗒!”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到了吕渊的身前,鲜血从其身下迅速晕开,鲜血满地,如同一捧带着浓郁血腥味的红色玫瑰。
是那具都市丽人的尸体!
她仰着面,死不瞑目地凝视着朦胧的夜空,眼中毫无生气和光亮。
那胸腔被完全剖开,尖锐的肋骨朝天直指,如同枯树上朝天生长的脆干枝丫,毫无生机。
而在那胸腔之中,空空如也。
尸体骤然落至身前,强烈的视线冲击让吕渊倏然瞳孔一缩,脚步也不可抑止地顿住了。
旋即,粗哑的狂笑声在身后乍然响起。
“哈哈......”
“如此香甜的味道......是灵性啊!”
“美妙的灵性!”
“我可是二层的牛鬼,你瞒得过那些一层的废物,但绝瞒不过我!”
“一层......可真的是最美妙的层级。”
“身处一层,实在是太幸福了。”
“感谢【旅者】!”
......
“不好!暴露了!”
一股冷意从脚后跟冲上后脑勺,吕渊心头一紧,毫不犹豫,跑了起来。
他全然无心计较是这“牛鬼”早就发现了,还是最后一刻从自己的停顿所观察出的端倪,现如今,他只有一个想法。
跑!
拼命跑!
至于是否能够将其甩脱,这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了。
牛鬼看着这小虫子在漆黑的巷子中奔跑着,巨大的牛眼中带着浓浓的戏谑,如同玩弄蝼蚁一般,待得吕渊消失在了黑暗之中,这巨大的恐怖存在微微舔舐了一下鼻腔,发出了一道粗厚的鼻音,这才缓缓迈动脚步,犹如鬼魅一般,朝着那个方向跳步而去。
......
拐过几个巷子,将牛鬼甩脱在杂乱的巷子中,吕渊靠着墙,剧烈地喘息着。
身体稍微舒缓过来,他微微倾身,警惕地观察着拐角黑暗的巷子,生怕那怖物突然现身。
甩......甩掉了?
他有些难以置信。
“你是在找我吗?”那道熟悉的粗哑声从头顶突然响起。
吕渊身子一震,连抬头看的动作都无暇做出,直接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然而他还未跑出多远,一道庞大的黑影轮廓突然出现在了前方。
“灵性!灵性!”
“太好了!”
“如此强大的灵性啊!”
“吃了你,我一定可以成为更强大的存在!”
令人惊惧的庞大牛鬼从黑暗中缓缓现形,那牛眼中满是沉醉与惊喜,嗡声喃喃着。
吕渊剧烈喘息着,肺部不堪重负,传出一种撕裂的痛苦,隐约间,口腔中有股铁锈味。
他仰面望着牛鬼,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感觉自己所有力气都用完了,根本跑不掉了。
干脆就让他吃了算了。
不过......
吕渊沮丧地低下了头,脸上泛起了一丝苦笑。
因为那个所谓的叔叔丢了小命,总感觉好亏啊。
血亏啊!
“已经放弃挣扎了吗?”
牛鬼的狂笑声在耳畔响起,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戏谑。
“跑啊!继续跑啊!”
“我最喜欢人类挣扎的模样了。”
“每次看到你们人类挣扎,我的全身都在兴奋。”
“折磨你们实在太舒服了!”
“——你好烦啊!”
吕渊懒洋洋的声音突然响起。
牛鬼愣住了。
它瞪着牛眼,错愕地盯着这小家伙。
“你的话好多啊!”吕渊用小拇指掏着耳朵,一脸不耐烦的模样,“饭前和食物进行情感交流,你这种家伙,八成都是有毛病。”
牛鬼脸上的喜色逐渐收敛,转而透着一股冰冷的怒意,好似熊熊烈火一般,仿佛下一刻就要将眼前这个小家伙吞噬。
“也不知道你这种家伙是怎么想的。”
“要吃就吃,那么多废话。”
吕渊嘴角突然泛起了一丝诡异的微笑。“难道你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吗?”
牛鬼微微一怔,忽然间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脸色狂变,猛然回头。
一道细得几乎看不见的坚韧丝线突然绷紧,如同一缕轻轻吹过的微风,在它猝不及防的刹那狠狠削过,将它的脑袋齐脖削飞起来。
牛首高高飞起,那平削而过的颈部并无仰天喷涌的任何血迹,如同信手切割下个布娃娃的脖子般,毫无血腥感。
那牛首瞪大眼睛,从天空落下,正欲回归本体,又是一道细丝袭来,将他牢牢牵扯住,拉在地上。
“你不是说你看不见吗?”
中年男人从黑暗中缓缓走出,脸上带着几分愠怒。
他的脚踩在那颗硕大的牛首上,轻轻一用力,神秘的气息陡然爆发,那牛首双目陡然瞪圆,张了张嘴,却无任何声音发出。
那毛发、皮肤、乃至真实可见的森白骨骼,皆如细碎的沙砾般,随风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