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天气阴，有风。
步闻沿着人行道，路过校门，一路往前，向咖啡馆走去。
光头男，不出步闻所料，又包了场。
推门而入，步闻冲角落里坐着的光头男打了声招呼，仍坐在昨天他坐的那个，靠门的座位上。
“月薪多少？”步闻一上来就直言不讳的提到了工资问题，不知道哪个倒霉玩意把他爹妈给写失踪了，为了喂饱自己和金发萝莉，步闻只能出道兼职当偶...当打工仔。
“你以为你是国家公务员？还想要固定工资？”
“那杀一个梦兽给多少钱？”步闻听到光头男带着嘲讽的语气，脸呈富含dha的咸鱼状，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他料定灯塔不可能完全查清自己，神的事，他们知道的不多，甚至完全不知道，奇迹魔法——所谓的第一法，只有步闻自己有，就算别人告诉他“我知道你有一百万”，步闻也不认为，他们就一定知道，自己这一百万是津巴布韦币还是美元，他们也不会知道，自己会用这一百万去买什么。
昨天那些话，细细一想，大半都是恐吓。
表现的像个被迫加入的苦逼打工仔，再展现出一点少年人的青涩和冲动，适当在一些问题上故作成熟一下，他们就满意了。
不管是光头男提到的三大家族，还是他自己，他们的目的都是利用步闻而已，没有第一法，他没有任何价值，步闻这点看得很清，什么入学成绩，出生时怎么怎么样，这是什么大问题吗？用这些威胁步闻，步闻完全无感，不就是一点异常的数据吗？说的好像多么恐怖似的，实际上，要改，还不是一些人几句话的事？步闻可不吃这一套。
“视情况而定。”
“多少到多少？”
“三十到一百。”
“我只要一半，剩下的钱当我付给你的拆迁费。”
“拆迁费？”
“把我家用来监控我的小东西拆了，迁你**里。”
“这不行，第一法，必须被监视起来。”光头男听到步闻的气话，一点不生气，要是步闻不生气才奇怪呢，他这个年龄的孩子，还处在青春期，对自我认识不足，忽然掌握了第一法，难免有点唯我独尊，舍我其谁，世界绕着我转的中二感，一下子知道自己其实被监视了很久，勃然大怒很正常，昨天步闻的发飙场景他看的一清二楚，事实证明，步闻完全符合光头男的预期。
他在知道自己被监控的情况下还表现的这么生气，把自己的卧室翻了个底朝天，就是小孩子一个，成熟点的人都知道克制，生气有什么用？能改善生活吗？
“怎么，你们怕我了？”步闻装出生气愤怒的样子，光头男点了点头，“当然，谁也不知道第一法有多强，你自己可能都不知道，我们当然怕你发飙。”
先捧一捧步闻，哄一哄他，哄好的孩子好说话。
“不过，拳头是换不来钞票的，就算你是超人，你要吃饭，你要喝水，你家的那个小女孩也要吃饭，也要喝水，你不可能面面俱到的完成任何事，你需要我们。”
“工作才能换来钞票。”
“我们同样需要你。”
哄完，光头男便用出了以理服人这一招，经过他长期的观察，他认为步闻虽然有些情绪化，但是扯到道理这一层面，步闻还是会听的，粗暴的命令不适合对付青春期的逆反心理，你得说服他，让他认为你说是大实话，有道理，他才会心悦诚服的听你的。
“别说这些空话，这是我的底线，要是你衣服上的动漫人物也就算了，你一个大叔，一整天看着我，我恶不恶心啊？我家还有个女孩呢，你偷看她洗澡怎么办？”
步闻语气很坚决，光头男预料到了步闻会提这件事，换谁也不可能忍受自己24小时被监视，他假装思考了十几秒，才做出了计划之中的妥协：“好，我们可以不监视你，但我们必须看着你。”
“派人来看我吗？”
“对。”
“我怎么相信你，真的会拆？”
“信任是相互的，你既然加入了我们，我们就不会用对外人的方法，对付你。”
“我提个醒。”
“看你的人还是个大美女。”
青春期的躁动男孩，听到这些条件，不可能不动心，即使一时半会不动心，等他见到人的时候，自然会动心，想象出的胴体和真实呈现出来的是两码事。
步闻扭扭捏捏不很情愿的表示同意，心里其实已经乐开了花，这是开后宫的节奏呀！学校里没什么大进展的原因步闻算是找到了，原来，进度条在学校外头呢！
光头男只当步闻是个略有些早熟，嘴挺毒，自以为是的青春期男孩，见到他这么说，心里哂然一笑，小孩子就是好对付，他完全没意识到，什么叫羊入虎口。
不好意思，世界，真的是绕着步闻转的，这不是他以为的中二幻想，这是事实。
“昨天那事，后续是什么？现在能说了吧。”步闻这才提到这事。
说起来有趣，这同样在光头男的预料之中。
正义感——一个很模糊的词，这玩意特别怪，十岁以下的小孩不懂事，二十岁以上的褪去了天真，十几岁，青春期的时候，才是正义感萌发的时间段，超过二十，来到二十五，三十，黑色灰色的事情见多了，很难保持一股纯正的正义感，大多都是社会道德的需求和人们出于对自身利益的考量，让人们有了“正义感”，这是成熟的正义感，大众的正义感，世俗，宝贵，如钻石般闪烁，经过时间的打磨沉淀，熠熠生辉，愈发璀璨，而青春期时萌发的青涩正义感，相较之下。
——是没有蒙尘的金子。
每个地方都在发光。
看到步闻略有尴尬的表情，光头男心里感叹一声，他知道，步闻今早会来，起码有一半以上的动力，来自昨天交给他的玻璃瓶。
放到最后说，是因为，步闻觉得不好意思。有些值得做的事，说出来会让人有羞耻感，比如这件事。
这是光头男唯一判断正确的事。
有些看似中二的事，其源头，何尝不是人心底的某种愿望呢？步闻这个年纪的人，正是敢把勇气投进去打水漂的人，成年人少有做这种风险极大，又不会有可见利益的投资。
这是少年人的浪漫。
“后续，你已经用手机查过，对吧？你只需要做你分内的就好，用你的友爱社，帮我们收集情报，这就是你要干的，外面的事我们会解决。”
“梦兽的事，我已经发到你的邮箱里了，你看看手机，晚上有人会去教你怎么搞定它们，那个人以后就是你的搭档兼看护，她会住进你邻居家。”
“待会我就派人去拆掉那些小玩意。”
交易达成，两人都很满意。
步闻走远，光头男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的人零延迟接起了电话，光头男一脸戏谑：“龙老师，我这边搞定了，你呢？学校生活愉快吗？”
“光头，你刚才叫我什么？我没听清。”
光头男踩了电门似的哆嗦起来，“没，没什么。”
“龙姐。”
...
上午有一节语文，一节几何，一节物理，语文课没什么好听的。
几何接着上节课的内容，教学生如何构建空间坐标系的三条轴，教学生怎样锻炼精神力的另一个至关重要的属性——敏感性，敏感性与构建法术模型第一步中要用到的直感，关系重大，用课本上的话来解释，精神力在作用于物质世界的同时，还在进行必要的信息交换，比如，让一个人闭上眼睛，纯粹用精神力去感知一只猫的毛色，若他精神力敏感性合格，他就可以不靠视网膜接收光的反射，就知道这只猫是什么颜色，有没有绝育，而猫这种机敏的生物，在被精神力覆盖的时候，毛会无意识的炸起来，课本上的解释是，精神力或多或少会受人的情绪和意志影响，进而沾上个人的色彩，当猫觉得你精神力的“颜色”有威胁的时候，猫甚至还会逃跑——脾气暴一点的有可能会冲上来挠你脸。
敏感性的单位是百分比，从0敏感性到达一百的人类，视为完全掌握第六感官——直觉，这时候，人类就能依赖精神力，感知世界万物，并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从零到百分百的过程，就是精神力对人体五感重现，以及，对第六感——直觉的一个加强过程。因而，对精神力敏感性的测试，有五个间接测试用的指标——形声色味触，这五者的数值加起来除以五乘百分之一百，就是敏感性的数据。
目前，敏感性最高的人类，该数值，大约在70右徘徊，状态不固定。举个例子，让他的精神力去尝盐的味道，撒盐哥能对他造成暴击伤害和真实伤害，瞬间让他打出gg也不是不可能，换个数值低的人上去就没事，他压根不会觉得有多咸。
再高的人，不是没有，他们都有了一个共同的工作——在精神病院负责被人解剖和研究。当精神力敏感性高到这种程度时，人的脑力就无法有效处理与外界交换信息时回传的信息量了，这时候，这人只要一用精神力。
整个世界的信息量就会淹没他的人格，烧掉他的脑子，恢复出厂设置。
步闻的心思一半在课本上，一半已经跑出了教室，他上课前预习过，查过资料，听起来不是很吃力，目前的课程还在讲一些基本知识，没开始拓展，可听可不听。
一下课，步闻凑过去捏住绯鸟问了半天，得知他已经把文件交了的时候，步闻抱着绯鸟亲热了半天，身体本就比常人敏感的多的绯鸟哪受的住这个，接连不断的小声哼叫引来了班里许多人的侧目，唐蒲锦兰尤为激动，坐在她前头，至今名字未知活的像个龙套路人的女孩无奈的按住她，揪住了她的耳朵。
第三节课是物理，这次龙铃兰井没玩垂直索降，立体进攻（自杀233）那一套，而是正常的用门走了进来。
“这节课自习，四十五分钟后，我随机挑三个幸运学生上讲台展示自习成果。”
幸运学生是什么鬼？这老师怕是对幸运两个字理解和常人不太一样，步闻习惯性的吐槽了一下，龙铃兰井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直看的步闻心里发毛，这老师，难道还能读心？要不怎么这么看我呢！
步闻有种被安排上了的强烈感觉，那三个幸运学生里，恐怕有自己一个。
漂浮术和质点引力的法术模型好记，步闻昨晚收拾好卧室，预习了会物理课本，他能用最少的精神力构筑出效果相同的法术模型，奇迹魔法的这项能力得好好利用起来才行。
步闻他就死记硬背！课本上总共就五个法术模型，分别是【漂浮术】、【质点引力】、【赋予磁极】、【电荷发生】、【力场转换】，这五个魔法是新课标要求掌握的一级魔法，高一到高三都用得着，属于基础中的基础，法术模型属于那种理解起来很难，但用起来却很简单的类型，正好适合步闻这样的死记硬背党。
他有信心，不论龙铃兰井考哪个，如何刁难，他都能用的出来。
四十五分钟后，临近下课，龙铃兰井开始抽人，抽完三次，步闻都没听到自己的名字，看来，是他自己想多了。
这三个人的漂浮术用的很艰难，要不就是力大了，把东西顶飞，要不就是太小，根本无法让物体移动，甚至还有一个学生，连用都用不出来，和昨天用的出神入化的风间越信一比，高下立判。
龙铃兰井没有出言打击，只是让他们继续努力，有空请教风间越信，下堂课继续上讲台，谁都看得出她的敷衍和冷淡。
被人摆脸色的感觉真不舒服，那三个学生受了点打击，老师的态度，对他们是种伤害，珠玉在前，他们没办法有怨言，只能咽下这口气，默默努力。
下课，教室喧闹起来，今天周五，明天后天不上学，学生们情绪都比较兴奋，步闻是里面最兴奋的那个。
绯鸟交过去的文件，审核下来了。
答案是通过。
这次的好消息，也是谢力惠咕传达的，步闻和他寒暄了一会，要到了他的手机号，和学生会的人打好关系，准没错。
聊了会，谢力惠咕给了步闻社团活动教室的钥匙，打算走人，马上要上自习了。
步闻拉住了他。
“帮我查个人，回头请你吃饭！”
谢力惠咕连连摆手拒绝，一个高大个露出不好意思的样子，步闻见的还真不多，这人值得交往，“我请你，你废话这么多，是不是瞧不起我？”
被步闻简单一激，比他单纯多了的谢力惠咕不好意思拒绝，再加上他确实想帮步闻，于是就点头答应了下来，步闻抛出请求：“高三，一个叫裴池槿木的女生，你们学生会的，查一查她在哪个班，我下午放学找她有事。”
谢力惠咕听到这个名字，脸色有了变化，他低头凑到步闻耳边，小声道：“我听学长说过她，最近她家出了点事，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你要是想追她的话...”
步闻锤了一下他的胸，笑道：“你想多了，我就是为了这事才找她的，人家都高三了我干嘛追她？”
“你说的也是...”谢力惠咕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笑，他理解错了，“我想错了，不好意思哈，我会帮你查的，我有个哥哥是学生会的干部，他肯定知道，下午放学前我一定告诉你。”
自习铃打响，步闻与他告别，回到了教室。
步闻掏出手机，点开浏览器里的历史记录，盯着那条标题为“演唱会现场爆发严重踩踏事故”的新闻，看了许久。
这条新闻，像其他类似的新闻一样。
没有后续。
没有跟踪报道。
除了几张模糊的图和几段文字，无人知晓发生了什么，要不了多久，这条新闻就会被大众遗忘。
步闻点进自己的电子邮箱，收件箱里有梦兽的资料。
光头男的意思很直接，你解决你的，我解决我的，步闻嘴上答应的很直爽，但他心里，并不这么想。
外面的事，全都交给他们去办？
不。
他要看前因后果，新闻上的模糊描述，远不能让步闻满意。
让步闻知道了这事，就甭想让他的身体停在安全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