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光粼粼,荷花,少女,亭亭玉立,遗世静好。
如果是修仙故事,少女应该是身着五彩霞衣,脚踩荷花翩翩起舞。若是在武侠里,少女则轻纱随风,立在碧绿的荷叶上,来一段‘蹁跹鹭羽振’。
总之无论是哪一种,画面都美好的一塌糊涂。
但绯歌脑子里却是另一幅画面……
绯歌和后世看过红楼的多数人一样,对红楼诸女都心存怜惜和同情。
与此同时,她虽然是个妹子,但跟宝玉一样,都喜欢看美人,也愿意从不同的角度去寻找美,欣赏美。
可以说,绯歌是抱着最大的善意留在这里的,想要和红楼诸君来一场美丽的邂逅。
但很显然,在她违背苏家庭训的那一刻,她遭到了反噬。
于是绯歌决定收起她的漫不经心,认真的,正确的对待……只颗南省小辣椒。
人嘛,总要为她做过的事情付出一点利息的。
她如此,凤姐儿更应该如此。
深吸一口气,绯歌左右看了看,随即不动声色的走到一处树阴下。假意在纳凉,却是悄内的将脖子上的气哨含在了嘴里。
缓慢的吹起气哨,一股带着绯歌恶作剧的风迅速而轻柔的朝着站在荷花池边上的凤姐儿吹去。
无形无色的风,速度很快,不过眨眼间就吹到了凤姐儿面前。用着六亲不认的姿态将凤姐儿整个人吹了起来。
凤姐儿吓得面如土色,失声大叫。
看着被风刮跑的凤姐儿,无论是元春还是其他跟着出来的丫头都是一怔,然后惊叫出声。
就在此起彼伏的叫声中,那风夹着凤姐儿一路朝着荷花池中间飘,飘到最中间的那株荷花上空才停止下来。
众人看着悬在荷花上空的凤姐儿,渐渐的收了声。
凤姐儿长的也极美,一种富贵张扬的美。
今儿一身银红撒花缎面的对襟半臂,里面粉白圆领绣牡丹轻纱上襦,下面系着一条石榴裙。
俏生生的悬在荷花上,波光粼粼间,不似凡人。
凤姐儿此时也停了尖叫,小心的探头左右张望,又一点一点的看向脚下。
她脚下好像踩着什么,可又什么都没有。
歪了歪头,胆子原就比旁人大一些的凤姐儿尝试的动了动脚。
小巧可爱,绣工精致的绣花鞋小心翼翼的往前挪了一点点。脚尖向下压,发现脚尖下是空的,凤姐儿立时将往前挪的那只脚收了回来。
和凤姐儿这个当事人不一样,元春等人刚刚齐齐尖叫,将府中泰半的人都叫了过来。
此时看着悬立在荷花上的凤姐儿,都一副震惊的仿若看了什么神迹一般。
绯歌站在人群中,为了掩饰含在嘴里的气哨,她拿了块帕子放在嘴边。
看起来就像是震惊到不能自己,用帕子捂着嘴以免尖叫的样子。
贾琏也出现了,他怔怔的站在岸边,看着水中央的美丽少女,这一刻心动仿佛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元春扶着抱琴的手,站在岸边怔怔的看着荷花池上的凤姐儿。
虽然这样的一幕出现的很诡异,但画面却美好的让人嫉妒。
飘然似仙~
若是这一幕被传了出去,想必两府都不会消停了吧。
凤姐儿衣裙飘飘的站在荷花池中央,众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模样站在岸边观看西洋景。
不知道是荣国府的应急机制太草蛋,还是所有人都认为不应该惊动面前的美景,及至倚秀和鹦哥儿扶着老太太都赶到了荷花池,这一副至纯至美的画面才被打破。
而打破它的人,仍然是制造这一幕的绯歌。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她是苏家的五彩小莲花。
垂下眼眸,绯歌嘴角勾出一抹坏笑。旋即咬住气哨,为凤姐儿专门刮了一场颠覆人心,震撼世人数十年的奇葩风……
就在大家用一种看奇迹的欣赏眼神看向仍在茫然四下探索的凤姐儿时,凤姐儿突然摇晃起来。
不过转瞬间她便从站立在荷花上的姿势便成了横卧其上,然后不等众人那声惊呼喊完,横卧的凤姐儿又变了。
这一回的凤姐儿直接倒立在了荷花上面了。
头发瞬间盖住脸,衣服裙摆都接受了地心引力自然的向下垂。一双白嫩嫩的腿就立在空中……
远远看去,那双腿还有些弯。
倒立在荷花上的少女,一反刚刚的美感,整个人狼狈极了。
从上下到,先是一双精致的,但已经无人会注意的绣花鞋。
然后中间是明晃晃露在外面的大长腿……一直到膝盖往上都露在外面。
之后是那条石榴裙,整个倒着犹如个布口袋一般反方向的将凤姐的上半身给包住。
人家穿裙子那是裙子盖腿,到了凤姐儿这里直接成了盖上身。
裙子很长,直接盖住了凤姐儿的头。于是凤姐儿一头黑压压的头发顺着裙角垂到了荷花上。
绯歌看了一眼,便将视线平移了三十角。
画面美的辣眼睛……
你安排流氓在门口大街上扯衣服,虽然没成功,但不代表她没有报复的理由。
更何况你特么还一计不成又施一计的不依不饶。
那就只能先收点利息了。
就是这个利息收的有些重哈。
(→_→)
从来惊吓都多于惊喜,此时亦然。
无论是凤姐儿还是其他围观的妹子都在这一颠倒变故中再次失声惊叫起来。
贾母巍颤颤的伸着手指,一副下一刻就要晕厥的样子,大太太邢氏瞪大了一双眼睛,一副分辩真假银票的样子。王夫人则彻底黑了脸,剧烈的喘着粗气。
元春怔了一下,连忙转身不再去看荷花池,其他的丫头或是瞪大眼睛,或是惊呼不断,或是和元春一样都转过身一脸她们比当事人还要羞囧的样子。
被之前的尖叫声叫过来的婆子媳妇和小厮长随及门客脸上的表情就更精彩了。
绯歌眼睛转了一圈,发现围在这里的人并没有荣国府的两位老爷。心下略微想了一下,便不再想那俩囧货兄弟为啥没在这里。
一个本就住的远的,这会儿指不定正在做什么不想被人打断的事。另一个这会儿应该还在工部衙门里为了今年的考评奋起。
虽然年年他都在奋起中,只是一直未成功……
……
报应来的如此之快,又如此迅猛。凤姐儿那聪明的小脑袋瓜子压根想不到这种奇葩的事情会是绯歌所为。
正着立在荷花上方时,她心情还是美美哒的。
毕竟不用照镜子,她都能知道自己一定很美,很惊艳。但当转眼间倒立在荷花上空时,那就不是惊艳,而是惊悚了。
倒立的一刹那,凤姐儿还有心思想着裙子和头发将她的脸遮住了。事后她就可以让人传出旁的话来。
不过双腿处有凉凉的感觉,也叫凤姐儿下意识的学了一个青蛙缩腿的动作。
倒立在那里,再加上这么一个囧死人的空中蛙泳……差点没叫绯歌吹岔了气。
你牛批大发了,我跟你说。
旁人的心情和神色已经影响不到贾琏了。
此时贾琏的心情就跟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一直握在手里的折扇也在突变的倒立现象普一出来时掉到了荷花池子里。
看着眼前如魔似幻的一幕,刚刚生出的心动也在萌芽期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尸骨无存的那种。
做了两个深呼吸,贾琏漂亮的桃花眼睁开又闭上。等到那双眼睛再次睁开时,贾琏直接脱掉身上的外袍,坚定的跳进荷花池……
呦呵~,是条汉子。
眯了下眼睛,绯歌轻哼了一声,随即松开气哨将风止了。
没了气哨的指令,环绕在凤姐儿周遭的风瞬间消失了。凤姐儿也从倒着悬挂在荷花上一头栽进了荷花池子里。
绯歌时机掌握的还不错,凤姐儿掉下去,最多呛几口水,却不会因此溺毙。
行了,今儿就这样。
先收点利息,以后的帐……再随时清吧。
凤姐儿垂直落水,贾琏见此又往前快走了两步,终于将落水又呛水的凤姐儿水中捞了出来。
王大姑娘长这么大,就没这么丢脸过。此时裙子到是发挥了它本来的使命将一双白嫩大腿遮住了。
但头发却因为倒立,落水再捞出来一系列动作乱得不成样子,全都软软的披散在身上,脸上。
湿透的衣裙紧紧贴在身上,妆容凌乱,眼圈通红。一张惨白的小脸,真真是可怜又可爱。
哪怕是绯歌见了,都不得不感叹一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当初如何?
现在又如何?
她再将自己伪装起来仍是苏家教养出来黑的不彻底的五彩小莲花,王熙凤年岁再小,也仍是那个不将规矩礼法,人命放在眼里的狠辣之人。
仰头望向天空,绯歌不禁自问:为什么做个好人就这么难呢。
……
干了这么一大票,绯歌左右看看,然后退出人群,先是看了一眼扶着老太太的鹦哥儿,转身拉着鸳鸯跑了。
她这个‘准陪嫁丫头’还是别在这里打眼了,天晓得以凤姐儿的尿性和贾家的行事作风,会不会有倒霉丫头像后世那些恐怖组织似的来个对此事负责。
如果让凤姐儿选择这个人选……怕是非她莫属了。
但问题的关键又在于她现在还是元春的丫头,为了不影响元春的名声,估计这事会从她亲近的人下手。
她亲近的人除了鸳鸯就是鹦哥儿。
鹦哥儿是赖家上了契的干女儿,不看僧面看僧面,凤姐儿自然不会打鹦哥儿的主意。
那么除了鹦哥儿还能有谁呢?
鸳鸯呗~
再得老太太另眼相看,也不过是个丫头。
真需要牺牲的时候,谁都不会心疼她。
绯歌这会儿精得跟猴似的,其他能熬上二等的丫头也都不傻。见势不妙,有的想到顶缸,有的想到了灭口。于是能跑的都撒丫子颠了。
不但是那些看热闹的丫头,被引来的其他的人,下人,长随以及门客就没有哪个拎不清的还留在这里的。
于是在绯歌走后没多久,围着荷花池一圈水泄不通的围观路人们都走的干干净净。
剩下不能走的,就只能装着鹌鹑压低自己的存在感。
一时,贾琏扶着凤姐儿上岸,早有丫头取了夏纱披风过来给她包裹住。凤姐儿一直低着头,也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池水一直从她脸上往下滴落。
到也无端的让人心疼。
凤姐应该庆幸,这是在荣国府内。虽然荣国府的下人嘴上总是没有锁,但他们趋吉避祸的能力是天生的。若是按着她的计划让人在门外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撕碎绯歌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