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因为要钱,所以你就找到我头上了?”逐月看些洪建中似笑非笑。
洪建中让逐月看得老脸一红,心里叫苦,他很抱歉的说道:“嫂子,我们几个人也没家属在城里,我思来想去就只有找你了,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求你帮帮忙,你总不能看着周良出事吧。”
逐月垂眸,心里明白老村长所想,只不过她没有答应下来,不是逐月小肚鸡肠,毕竟未来谁也不能保证这些村民有变数,不能肯定的事情逐月很少做承诺。
老村长看出了逐月所想,倒并不失望,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过不知道多少形形色色的人,一个深思熟虑的人,总比嘴头答应,内心敷衍的人好,这说明在这个娃娃眼里,承诺是件很重要的事情,越是这样的人,越合适结交。
老村长咳嗽一声,慢慢悠悠的说道:“娃娃,我们小河村地势不好,老天不愿意赏饭吃,日子过得穷苦,孩子饿死是常事,有的人家,一家兄弟三个,只有一条裤子穿,谁出门谁穿。”
逐月眼中深沉,老村长平静诉说的这些事情,放在在后世来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在来到这个时代前,逐月也没想过在这种年代,有些人还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直到她接替了乔逐月的记忆,才深刻了解到什么是穷苦。
老村长叹了口气道:“大伙过得苦,后来你们就来了,裁剪这些花样,总算是有点收入,一件一分钱,一户人家一次做下来,也能挣个一两块钱,好歹还能过下去。”
逐月心中算了算,几百件衣服,所要裁剪的大件布料不谈,各种布片装饰,起码有几千件,还有的缝制,平均下来一家的确能挣个一两块钱。
逐月心中叹息,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一两块都是笔不少的收入,这样看来,限制了户口,虽然城里也不算好吧,可和乡下对比,也是天壤之别了。
老村长没有等逐月说话,他笑了笑道:“娃娃,老头子不是倚老卖老的人,不要你承诺什么,你且放心,只要你还有活做,村里的这些个人们,我给你管好,绝对不节外生枝。”
老村长就是老村长,一眼就能看出逐月这年事情最不放心的事情,她看向老村长,对这位老爷子有些佩服。
老爷子咳嗽一声,气虚的说道:“这些话我跟姓胡的娃娃说过,这娃娃我看不透,既没答应也不否决,如今知道你是他东家,我就想拜托你一点,就是算帮帮我们,以后你们有活,就都给我们做吧,老头子真的不想看村里有娃娃被饿死了。”
逐月心中有触动,放眼看向村民那边,见着都穿着破烂不堪的他们,叹了口气,和老村长说道:“老爷子你是个好村长,你且放心,只要村民这边不出乱子,以后我这边有活,会优先给小河村。”
听到逐月的话,老村长浑浊的眼睛明亮了起来,连精神都好了许多,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才咳嗽着让担心的金书记扶走了。
逐月这边和老村长聊完,林舟那边也已经把布发完里,几个少年把空箱子搬上车,逐月起身走了过去。
刚走到三轮车边,就看着一个背着孩子的男人,在低头和小穆说话。
男人一米七的个子,胡子拉碴的,这样冷的天气他就套着一件单薄的棉马甲,他身后背着的孩子倒是裹得严严实实,逐月仔细看了眼,看出孩子身上裹着的,是大人的厚棉衣。
被背着的孩子看样子是个婴儿,因为怕冻着,只露出一条缝,男人把孩子往上提了提,面容愁苦的和小穆说道:“小哥,上回和你提的奶粉,你有去城里的供销社问过吗?”
小穆点头,为难的看着男子道:“廖二哥,我去问过了,奶粉是紧俏货,每次一到就卖完了,压根没货。”
男子眉头皱起,显得他愁苦的脸庞更不好看了,他看了眼后头的孩子,咬牙道:“小哥,那你再帮我去问问吧,价钱高点也行。”
小穆叹气:“廖二哥,不是价钱的问题,是根本买不到。”
“那我孩子怎么办啊。”叫廖二哥的男人突然红了眼,好好的汉子突然哭了出来:“我孩子一出生,没一个月他妈就去了,我给这孩子喂米汤,他也喝不下去,我听村里人说只有吃奶粉了,要是买不到奶粉,我孩子就完了,我怎么对得起他妈,呜呜呜呜呜呜。”
小穆看着他的样子心有不忍,可他跑过供销社几趟,没一处能买到。
逐月走到小穆旁边,从挎着的包里摸出一小罐奶粉,叹了口气道:“这位大哥,是要奶粉对吗,我这儿恰巧有一罐,你先拿去喂孩子吧。”
小穆和男子一愣,男子接过,还带着眼泪的眼睛死死盯着逐月,逐月被他盯得有些尴尬,谁想男子突然对着她跪下了,没等逐月反应过来,就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大哥,有话好说,你这我可受不起啊。”逐月吓了一跳,连忙避开,叫着小穆和林舟,把这个汉子从地上服起来。
男子眼眶通红,他额头泛紫,可见那三个响头没一点含糊,他擦了一下眼泪,对逐月说道:“姑娘,你这罐奶粉是救了我儿子的命,以后上刀山下火海,你指哪,我廖二就打哪儿。”
男子说得激动,背后的孩子被声音吓得哇呜哭了出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说得跟黑社会火拼似的,逐月哭笑不得,指着男子背后的孩子道:“行了大哥,别打来打去的,赶紧回家喂孩子去吧。”
男子不好意思的笑笑,和逐月道了谢,背着孩子急急忙忙回家去了。
逐月无奈的摇摇头,让三个少年把三轮车登上,她坐到后座,一行人又出发,回了城里。
从乡下回来后,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今天是夜校的最后一节课,明天就考试了。
逐月让林舟把她送到了厂门口,给了几个孩子十块钱,让他们把小玲叫上,叮嘱他们找个地方吃饭去。
谭忘之不在家,几个孩子又不会做饭,逐月知道不叮嘱,这几个孩子又是吃几个馒头应付,小穆还好点,林舟和小白因为总饥一餐饱一顿,胃都有点毛病。
几个孩子拿了钱,不好意思的离开了,逐月进了教室,因为明天就是考试,来的老师没在讲新课,而是在黑板上圈考点。
课上到最后,还有半个小时自习,老师上完课就走了,留下一屋子‘学生’拼命背书,今天的教室格外满,都是来临时抱佛脚的。
逐月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活动身体,而这时从旁边走来一个人,逐月转头去看,是平时一次也没缺席的‘好学生’曲杰。
曲杰皱着眉头,整个人看上忧心忡忡,他走到逐月身边,犹豫了一下问道:“乔同志,杨老师今天怎么没来上课?”
“我不知道啊,你问我是不是问错人。”逐月抓脑袋,她咋知道杨老师今天为啥没有来上课,不过今天有杨老师的课吗,逐月平时很少关注课程表的,她每次来都是应付,是什么课她上什么课,没曲杰那么细心。
曲杰顿了一下,有些尴尬道:“不好意思,我看你跟杨老师关系挺好的,还以为你知道呢。”
说完,他也不等逐月的反应,又忧心忡忡的走了。
奇怪的家伙,逐月收回胳膊,重新坐下,刚坐下,旁边又来一人,神色焦急,看见逐月眼前一亮道:“哎呀,乔逐月,可算找找你了。”
逐月转头,见是个有点眼熟的男人,楞了一下道:“你是?”
“不记得我了?我是洪建中,周良朋友,上回联谊会我们还见过。”洪建中指着自己的脸道。
逐月想起来,是有这么个人,她摸了摸脸颊,看着洪建中道:“洪大哥啊,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逐月脸上疑惑不已,她记起洪建中是周良朋友了,但她和周良接触都不算多,更何况是周良的朋友,逐月与这人并无交集,不明白这人找她做什么。
洪建中擦了把头上的汗,神色焦急道:“不是我找你有事,是周良有麻烦了。”
逐月一愣:“周良?他怎么了?”
洪建中叹了口气,脸上有些懊恼道:“我们今天刚改完了车间的车床,提前完成了任务,这不是高兴吗,我们几个技术员就约着一块喝酒,结果酒喝多了,和旁边一桌起了冲突,周良把旁边一桌的大哥脑袋开了瓢,对方不依不饶要抓周良去警察局。”
逐月扬眉,这时候才看见洪建中脸上有几块青紫,衬衫的衣角还有血迹,她眉头皱起,开口道:“我去了也没法啊,这事你们该去找葛微微啊。”
洪建中脸一红,来找逐月之前,他就去找过葛微微,但这段时间周良和葛微微吵架了,葛微微赌气不去,他没办法,只能来找逐月,毕竟这位是周良名义上的老婆。
洪建中苦笑道:“嫂子你别开玩笑了,周良和大伙都被那群人扣住了,要是送到公安局留了案底,我们会被厂里开除的,那群人说了,只要给五百的医药费,这事就不追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