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西和,这些年又长高了不少嘛。”
叶倾淮斜睨着眼,对面的月西和站在青青的河边,流水清澈如一场世外仙境的美梦,身姿挺秀如春竹,那张脸,也依旧天妒人怨!
叫人越看越生气。
班师回朝这么久,就接了差使去江南查盐案,回来也没上过朝,那天要不是为了灭掉钱侍郎,替小师妹出口恶气,在大殿早就跟月西和怼上了。
“你吃饭了吗,倾?我还以为这么多年沙场浴血,总会有人给你脸上弄点彩。”
月西和轻轻感叹,仰起那张毫无瑕疵的脸,阳光洒落,他微微眯起眼来。
似乎也无法释怀久远的往昔。
亲你个头!
叶倾淮怒目,他是不是也早盼着这一场架?
“那你还敢来见我,却奴?”
“我怕,”月西和听见小名,晶莹的脸色骤然微红,却并不退缩,反而步步逼近,一副想干架?趁早来战的模样!
“我绕道走,可你偏偏几次都不肯放过我。”
叶倾淮神气活现地撸起了袖子,咧嘴痞笑:“你苦练武功,却学不会聪明,来呀!让我再教你两招!”
“亲你何不乘风起,扶云直上九万里!”
叶倾淮面色一黑,煞那间飞沙走石,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二百回合之后,月西和人飞出去,“砰”地撞在一株樱花树上,然后靡靡落下,花雨漫天飞舞,狼狈地喷出一口鲜血,洒在离离青草之上。
血迹殷红,顺着嘴角蜿蜒流下,月西和抬起晶莹的手指轻轻抹去,竟勾唇一笑。
“输给你的又不止我一个。”
他笑得邪气,似浑不在意,好像挨打的人并不是他。
叶倾淮满腔胜利的喜悦转眼化为乌有,一张俊脸黑得能滴出铁水来。
“哼,别天真地想打赢我,再练十年,下次我多送你几拳头,免费!”
他狂妄地扬了扬比铁还硬的拳头。
却只听月西和凤眼斜睨,幽幽地问:“亲,包邮么?”
叶倾淮登时瞠目,磨着后牙槽,扭头就走。
气得没有留意自己额头也有一丝血痕。
他回战王府急急换下衣裳,正准备去惠河接非晚回家,却在西凉家门口撞见,她们竟提前回来了。
“小师妹。”
他玉树临风地而立。
只见非晚撇开众人,单独来到跟前,却忽然眸色微凝,仰起小脸目光细细地在他脸上逡巡:“师兄,你受伤了?”
她惊讶的表情不似说谎。
可受伤?
他?
叶倾淮不由愣住。
于是当即转身进了院子,回房去照镜子。
谁知非晚在后面急急地跟进来:“我看看,是谁打的?”
说着抬起细细的手臂,轻轻捧起他的脸,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中充满怜惜关切:“疼吗?别乱碰,我去找贾医生,拿药水给你擦擦。”
非晚转身出了屋,叶倾淮却呆立如大鹅,半晌他才回过神来,鼻尖还缭绕着非晚身上的清香。
似有若无如梦如幻,并非花香,也非果香。
好闻得紧。
他的面颊上似乎还残留着那双小手柔软的触感,像羽毛,却比羽毛轻柔,像丝绸,却比丝绸温暖。
叶倾淮立刻翻出一面镜子,对着光照了照,才发现左边眉角破了个口子,血已干涸,伤口周围红肿起来。
小伤而已,他都不觉得疼。
但是他低笑一声,狡猾地眨眨眼,以后常找月西和打打架,因为他的身手确实不错,伤得还比自己重。
他再挂个小彩,多好!
“师兄,坐下。”
非晚又出现在门口,叶倾淮立刻乖乖放下镜子,然后做出委委屈屈,一副受气包的模样。
瞅着非晚认真地替他清洗伤口,便故意呲牙咧嘴,装出文弱的样子躲闪了两下,做出疼得想喊又十分隐忍的神情,果然非晚看了好不揪心。
“是谁?是哪个把师兄打伤了?”
非晚凶巴巴地问,那张人畜无害的小脸竟充满了保护欲,气呼呼地。
“是……”
叶倾淮心思转得飞快,不能承认是月西和,月西和都被他打吐血了,飞出去老远。
但,人总要有个对手,不然无敌的人生太寂寞。
打败自己的人?
只有他自己!
“被战王。”叶倾淮直了直腰杆,高傲地报出名号,随手替自己倒了杯茶,打架消耗体力啊,渴了。
非晚乌溜溜的眼眸之中立刻充满幽恨:“战王,就是那个叶亲亲?”
叶倾淮正在喝水,一口全喷了出来,幸好他敏捷,喷在了旁边地下。
他抹去嘴角的水迹,狼狈地回头:“小师妹,我们好好说话。”
对,叶亲亲,正是他的——乳名。
也不晓得老王爷是咋想的,生下来给取了这么个奶声奶气的乳名,人家都记不住他的大名,因为这个乳名实在太好记了!
也只有老王爷能这么捉弄他。
“为什么战王要跟你过不去?”
为什么?
叶倾淮绞尽脑汁,这个他还没好好想过。
怎么回答得出来?
“小师妹,”叶倾淮随机应变,立刻弯腰把脸凑过去,蹭了蹭非晚的额头,“我头疼,想不起来了。”
然后可怜巴巴地偎着她。
小师妹这么纤弱,满头乌云般的青丝束在一起,柔顺地垂下,勾勒出纤细娇软的小腰,瘦弱乖巧得像只小猫咪,他心里登时像有根羽毛在拂来拂去,痒痒的。
想再抱紧些,却又怕唐突了她。
小师妹是娇娇的千金小姐,不可乱来。
然而非晚却懵了。
额头上温热的触感传来,这人还带着汗味呢。
可无故挨打,这明明白白受了伤,难道不应该愤懑激动,很想找人气咻咻地诉苦吗?
因而非晚反倒气忿不平,本朝大约也只有战王那样的人物,才敢对皇子下手了吧!
“师兄是文弱书生,战王不讲理,把人打成这样,也忒过分了,以后我来保护师兄。”
非晚仰起娇嫩的小脸,那尖尖的下巴骄傲地微扬,小嘴儿抹了蜜似地。
叶倾淮狭长的眼尾舒展开来,唇角微扬,心里喜滋滋地。
可他虽然装着一脸苦恼,可却厚着脸皮地忽悠:“师妹,战王终究是战神,你娇养深闺,要对付他也是由我来,我会打败他的。”
最后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交给我。”
“叶亲亲?”非晚摇了摇头,嘴角顽皮地带笑,“战王?”
叶倾淮眼角抽了抽。
正说着,忽然听得外头有动静,有人呜呜的哭声打门前经过,好不委屈伤心。
梦儿立刻跑出去瞧了,回来通禀:“二姑娘,是南街的太太和大姑娘,已经往正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