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已经点上,一室朦胧。
西凉娴提着篮子步入净房。
走近雾气氤氲的沐桶旁边,潋滟的水光倒映出她娇嫩清秀的眉眼。
“得了便宜还卖乖。”
西凉娴捞起一把花瓣,重重掷向水面,如镜的兰汤泛起圈圈涟漪。
水面瞬间铺满了新鲜娇艳的玫瑰和芍药花,馥郁的香气萦绕鼻尖。
仿佛微风一摇,人影晃动,月西和便从屏风外绕进来,出现在屋中!
他往那儿站了,双臂平展。
完全理所当然的模样。
西凉娴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只当没看见。
“过来,脱衣裳。”
提醒的声音那样清冷,颐指气使地。
“扑拓”
随手将花篮子掷到条案上,花瓣沿着篮子边缘扑簌簌溢出来,西凉娴走到月西和跟前,开始伺候他宽衣解带。
无奈世道如此,弱肉强食。
袍带一一解落。
月西和神貌安然,慵懒地跨进水中,在一把把洒落的花瓣雨中,修长的指节拂过水面的鲜花,沾了一手红红白白的清芬。
“心思精巧,选这样好的花,”月西和慢条斯理的赞道,“是不是配我正好?”
西凉娴正将空篮子掷下,见问不禁下意识地抬眼看了过去。
只见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眼前舒展,并且优雅地转动了两下,最后比在那精壮又湿漉漉的胸前,竟衬出清艳照人的绝世容色来。
西凉娴看在眼中,心下怪异,只觉胸口小鹿突地一跳,连忙将目光移开。
“正好么?”
西凉娴被追问地侧过脸去,忽闻水声一动,面前递过来一方沐浴的布巾,只得咬着银牙接了。
“难不成睡了两回,你都从来没敢好好看过我?”月西和幽幽地问。
问得西凉娴脸上火烧云一般,扶着沐桶边缘,把布巾往兰汤里蘸湿,才抬手要往他肌肤上擦拭,不料一道清亮的水帘兜起,紧接着手腕一紧,就感觉身子晕眩地腾空了。
“扑通”
水花四溅。
西凉娴感觉浑身漫着荡漾的温热。
整个人竟被抱入沐桶之中。
“初似洗花难抑按,终忧沃雪不胜任。”
月西和将下巴轻抵着她的香肩,朱唇紧贴在她耳边吟出香艳的诗句,一条坚实的手臂竟滑腻如蛇,自后绕向前将西凉娴牢牢锁在怀中,然而另一只手亦不闲着,正将她的衣裳一件一件地剥去。
“我讲个故事给你听,”月西和的声音骤然间迷离起来,像有勾魂摄魄的魔力般,瞬间令挣扎不开的西凉娴感觉到沉溺的危险。
“前朝成帝有一姓赵的昭仪,最喜沐浴。
“赵昭仪玉肌如酥,在水中顾影自怜。成帝窥见,目眩神迷。
“为取悦美人,成帝不惜倾盖世家华为其建造寝宫,又专设蓝田玉缸,引入豆蔻之汤,只为能在兰帏四垂的缝隙之中,窥探风情,听那叮咚的水激之声。”
说到这里,恰将西凉娴的裙带解开,扯下裙子飞出桶外。
西凉娴芳心大乱,暗忖:干什么?好可怕!
只是大约紧贴着的缘故,身子却不听使唤,似被那声音主宰了一般。
“为了不露马脚,成帝不得不袖揣金饼,向侍婢们行贿求得通融,谁知侍婢得了好处却还卖乖,故意使坏,专在玉缸边走来走去,遮挡成帝的视线。
“被搅扰美事,成帝抓狂之下,只得加大金钱贿赂,总需豪掷百金方得买通侍婢。”
一面说着,修长有力的手指自西凉娴秀颈起,从上而下解开她抹胸儿的重重纽扣。
西凉娴心里似有什么在破土萌发,又慌忙双手紧紧按住他的大手,扭过绯红的脸,既惊奇又羞怯地回望月西和:“你在教我如何媚人?”
“听着。”他勾唇一笑,那笑容鲜亮夺目,又慵懒至极迷惑人心。
大手往外滑开西凉娴的阻拦,动作在加快,顷刻间便将抹胸儿摘下。
“哗啦~”
西凉娴来不及反应,娇弱的身子就猛地被扳转了过去。
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像颗破壳而出的珍珠,被一览无遗地展开在月西和面前。
感觉既陌生,又羞耻。
对面之人端详眼前风光:“嗯,还得再养养。”
西凉娴快哭了,心中直骂:混蛋混蛋混蛋……
还没骂完,那方布巾又给递到眼前。
“好好侍候。”
语气坚定不移。
西凉娴憋屈地抓过布巾,在沐汤中蘸湿了往他身上去。
水珠从那张清俊的脸上滑落,滴落入孤傲撩人的脖颈,晶莹流到紧实刚健的胸前,最后无声湮入满是花瓣的水面。
方才还不停说故事,眼下却又沉默了,凝眸注视着西凉娴。
偏偏他如此不动声色,反似有万千暗潮汹涌。
西凉娴呼吸不畅,满室芳香如同被点燃了般燃烧得闷热,空气中仿佛绷紧了一根无形的细弦。
手上布巾带起的泠泠水声,“哗啦”、“哗啦”,也清晰得不同寻常。
叫人手足无措。
月西和清了清嗓子:“想知道后面么?那赵昭仪沐罢荳蔻之汤,由侍儿抚起之后,轻傅露华百英之粉,通体生香,成帝榻整合欢床,帐悬不夜珠……”
声线忽然变得低沉而魅惑。
朦胧的灯光水汽之中,柔情的眼眸,俊艳容颜,那薄薄的红唇更是如此地诱人。
“只他们二人关窗锁户……”
“别这样,”西凉娴不能自持,指尖一松,布巾落到水中,她抬手掩了耳朵,颤声柔气地央告,“别说了好吗?”
转瞬醒过神来,便慌不择路地想起身逃跑。
月西和却不许她躲避,手下一使劲,便将她整个牢牢捉住,贴紧她的身子:“宝贝儿,都听进去了吗?”
西凉娴浑身颤栗,哪还有半分骄傲,目光楚楚可怜地望着眼前妖孽,为抵抗那双晶亮却深不见底的眸子,耗尽了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混蛋!”
“那看好了。”月西和狡黠地一笑。
西凉娴只见有阴影从头顶罩下来,那薄薄的唇霸道地覆了上来,轻吸重吮,炽热地索取。
她浑身一颤,脑海之中忽然有什么东西崩塌了一般,一时想不出追不回,就在整个人渐渐融化之时,冷不防腰间手臂一松,眨眼人就被凉凉地推开。
变故有点快。
西凉娴正望着水面相隔两尺的距离发怔,只听“哗啦”一声水响,清浪翻涌激跳。
温存说收就收,恢复清冷的月西和起身出了沐桶,自己换上衣服,转过屏风,头也不回地无情离去。
一字未留。
只见一个衣袂飘飘、俊透挺拔的背影。
西凉娴心如珠玉还在银盘里乱跳,肌肤在温凉的水中更尚未冷却,不想竟这样被撂下了。
不,放过了!
好像孤伶伶地。
待到不见了人家那抹妖媚傲娇的身影,西凉娴方才回过神来。
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混蛋!”
入夜,西凉娴依旧脸红心跳,在大床上辗转许久,半宿不能成眠,不由得银牙咬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