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孩子,还是很难懂得那些大道理。
褚一诺也不是要为难他,而是在阐述一个道理。
“这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你身份的问题。你要是想在这里生活,就得忘记你曾经是草原的王子,更不能用你那个名字。”
乌和勒乌贵,什么破名字。
褚一诺都懒得吐槽,一听就是个外族人,也怪不得旁人嫌弃你。
这年代的人地域观念极重,不是本村的人,都要被排挤,更不要提年年抢夺大乾朝百姓的草原人了。
褚一诺敢保证,要是村里人知道乌和勒乌贵的身份,哪怕他还是个孩子,也会被针对的。
“我不是吓唬你,如果你不想死,不想晓萱这些人因为你而死,那你最好忘记过去的一切。从今天开始,你改一个名字,你就是一个全新的人。”
顿了顿,褚一诺就看向李晓萱。
“我的意思你明白吗?你们想养着他没有问题,可你不能给自家、乃至于给村里招惹麻烦。”怕两个孩子不懂这些事儿意气用事,褚一诺就干脆说的更直白一些。
“乌和勒乌贵若是个普通的草原孩子,收养了也就收养了,就算是有人想要攀扯,也不容易。但是他的身份太过特殊,别管他是什么部落的王子,他顶着这样的称号,以后你们家兄弟想要出去闯荡,一旦让有心人发现了,顺藤摸瓜,不但是你乌和勒乌贵要死,就连这个村子的人都会被你牵连。”
这样的道理,李晓萱自然懂得。之前是没想那么多,只是想着乌和勒乌贵一个孩子,是哪里的人又能怎么样。
可是经褚一诺这么一提,李晓萱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那......就说是我们家远房亲戚?”想当初捡来褚一诺也是这么说的。
褚一诺自然也想起来了这一茬。
“我和他还是不一样的,他的身份将来一旦被人翻出来,那就是问题。”褚一诺已经想好了一个法子,见俩孩子都盯着自己,就道:“名字换一个,就说自己家里是猎户,跟着长辈进山,结果遇到狼群,就你一个人活下来被晓林捡来的。”
至于原来老家在哪儿,这些都不重要,随便编一个就是了。这时代的人很多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村子,更别提远的地方了。
李晓萱下意识的点点头,她也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多弯弯绕,之前倒是自己想的简单了。果然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孩子,这心思,就是不一般。
她也暗自反省,终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想问题的角度就有所欠缺,以后要改进才行。
一直没说话的乌和勒乌贵突然道:“我,我想好了,还是不去你家了。”他说这话的时候,不敢去看李晓萱,垂着头,整个人像是被悲伤所包围。
本来,他就要有一个家了。
小少年喃喃,“我不能忘恩负义,我娘教过我的,我不能拖累你,我不会去你家了。”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李晓萱就白了褚一诺一眼。
“哎呀,都说好了去我家做我的哥哥,哪有说不干就不干的道理?这个事儿已经定下来了。”李晓萱拿起帕子给小少年擦眼泪。“你这还伤着呢,别激动。他说的就是可能会有那种威胁,咱们改个名字就好了。”
才十一岁的小少年,还在病中,闻言就可怜兮兮道:“真的吗?我不会害死你们吗?”他突然哽咽道:“可是我的族人,我的娘亲,他们都死了,还有那些保护我的族人也死了,他们都是......”
“他们不是因为你而死的,他们是被人害死的。”说这话的是褚一诺,他打断了小少年的话。“你是个男人,整个部落既然只剩下你一个人了,那么你更要好好的活下去,以后好给你的那些惨死的族人报仇。难不成你想让你娘他们死不瞑目吗?”
“当然不是!”乌和勒乌贵激动道:“我一定要给我娘他们报仇。”也不知道扯到了哪里的伤口,小少年疼的闷哼一声,下意识的咬住了手腕。
“快松开。”李晓萱吓了一跳,就警告性的看了褚一诺一眼,总觉得这小子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怎么能跟一个孩子说这种话呢?
“你别听他的,你娘自然是希望你一辈子平安喜乐。你不是说过吗,你的名字翻译成汉语是不遇到夭折,你娘就是怕你半路夭折了,你还想着什么报仇啊?好好过一辈子,你娘就安心了。”
一个小孩子,褚一诺给他灌输什么报仇的思想?哪怕要报仇,也得等这孩子长大一些再说。这么小年纪就想着这些,长歪了怎么办?
褚一诺也不说话了,就看着小丫头在那温声软语的哄着乌和勒乌贵,微微蹙眉。
“咱们就按照安安哥说的,你不是会射箭、会骑马吗,你就是一个猎户的儿子,进山遇到狼群了。”按照褚一诺之前说的,李晓萱又帮着完善了一下。
褚一诺也跟着敲定了一些小细节,见俩人都没有反对,褚一诺就看向了乌和勒乌贵,“你想叫什么?乌龟?”
李晓萱就看着他,也不说话。
这不是欺负人嘛。
褚一诺这家伙,今儿有点儿不对劲啊。
“我母亲姓苏,我也想姓苏。”他盯着李晓萱,“你叫李晓萱,那我叫苏晓萱好不好?”小命都是人家救下来的,他就想叫这个名字。
还没等李晓萱答应,褚一诺先不干了。“人家姑娘家家的叫晓萱,萱草,忘忧草、宜男。咋地,你还想将来嫁人生儿子咋地?”跟小丫头叫一个名字,那以后自己叫小丫头的时候,你也答应?
这小子,得防着点儿啊。
以前褚一诺对李晓萱没有旁的心思还不觉得,现在自家爹提到了提亲的事儿,他就有点儿提防同龄的臭小子了。
小丫头还没开窍,可别被人捷足先登了,那自己可要哭死了。这可是他决定要用性命守护一辈子的人,哪里容得别人有那些小心思。
乌和勒乌贵就愣住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的。”他虽然跟着母亲识字学了汉语,但是终究不是中原人,一听说晓萱这名字还有这典故,就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