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旁,有淡淡的血腥味散开。
韩经年皱了下眉,握住那双死死扒住自己的手,回头,看到小女孩儿脸上的血,顿时面色凝寒!
夏晚安抬眼,竟莫名一瞬明白。
下意识擦了一把脸,哭道,“不是我的血……呜呜,韩经年,我刚刚好害怕,你要是没来,我可就,我可就……”
韩经年缓缓地舒出一口气,握住她擦了血的手,低声道,“莫怕。”顿了下,语气微重,“莫怕,我来了。”
无论何时,哪怕你深陷刀山火海,我也会朝着你,赴汤蹈火。
夏晚安‘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再次扑到他的怀里,不住地发抖,“我真的好怕!我要是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可怎么办啊?韩经年,国师,哇啊啊……”
韩经年垂眸,透过星光,看到她被撕裂的衣裳,散乱的发髻,还有裙子上到处沾染的血迹。
远处,有火光点起,迅速靠近。
方园领着大批的侍卫疾奔而来,迅速靠近,高呼,“殿下!”
怀中的小女孩儿骤然一僵。
抬眸,朝韩经年看去。
不等看清他的神色,却见眼前一黑,下意识抬头,发现——他将自己的外袍解开,披在了她的身上。
宽大的衣衫,完完全全地遮住了她此时遍体的狼狈和不堪的形容。
她张了张嘴。
就听到低沉声起,“我绝对,不会让这种可能发生。”
心下一颤,猛地上前,想说什么。
对面。
方园已经疾步而来,单膝跪下,“殿下!臣救驾来迟!”
夏晚安到了嘴边的话顿住。
她抬眸,看向对面的韩经年。
可他已经侧过脸去,看向那边被元二缠着的少年刺客。
身形一动,掠了过去。
方园一众震惊,纷纷朝韩经年的身影看去——国师的功夫竟这般深不可测!
夏晚安抓住身上的外衫,紧了紧手指。
方园走了过来,看了她一眼,轻声道,“殿下,臣护送您回去?”
“砰!”
那边与元二缠杀眼看已占了上风的少年被忽而出现的韩经年打中后背。
再次飞了出去,砸在一棵树上,摔倒在地。
挣扎要爬起来,几十个侍卫已经围了过来。
他阴森一笑,大骂,“你们偷袭!不算……”
话音未落,朝外忽然一撒手。
“啪!”
一颗烟雾弹猛然炸开!众侍卫大惊,以为那少年必然逃脱!
不想,原本十几步开外的韩经年倏而一动。
“啊!”
一声惨叫。
烟雾散去,少年举着峨眉刺,停在了夏晚安的数步开外!
方园心头大震,猛地抽出腰间佩刀。
却看那少年背后,韩经年缓缓抬手,掐着他的天灵盖,将人拎到了半空!
少年的惨叫变得凄厉,不停挣动四肢却挣不脱国师单手的束缚!
不过片刻,便双眼翻白!
那种濒死前的惨状,看得周围一众人瞬间胆寒骨颤!
不可置信地朝那人称‘大慈大悲’的无上佛一般的国师看去!
佛祖杀人,竟这般……残忍么?
“国师。”
忽而,一声娇唤响起。
往上不断捏起的手一停,差点被捏爆头颅的少年刺客猛地深吸了一口气!
接着,被扔在了地上,发出近乎嘶哑的抽气声!
韩经年朝那娇唤的声音方向看了一眼,看见了一双略显担忧的清露一般的漂亮眼睛。
顿了下,背过手,转身,离开。
元二在他背后朝夏晚安挥了挥手,赶紧地跟上。
太过云淡风轻了,仿佛刚刚徒手要生生捏死一个活人的,并不是这个看上去素净高冷云仙一般的国师大人。
一众侍卫面面相觑。
还是被方园呵斥一声,才再次上前,将满面青紫的少年刺客给抓了起来。
……
主账之内。
景元帝猛地站了起来,“找到了?走,朕去看看她!”
一旁的柔妃忙跟着起来,一脸的欣喜,“人可还好?”
方园一直紧绷的黑脸也缓了几分,快速道,“人无事,只是受到了惊吓。此时人已在帐内,张太医也过去了。”
景元帝大松一口气,快步走出营帐。
后头,柔妃也笑了笑,赶紧跟上。
……
夏晚安的营帐内。
青梨白着脸站在床榻边,将手里的热茶递过去,还是止不住害怕地颤声道,“殿下,喝点热茶吧。”
夏晚安接过茶,捂在手心里,才从那一点点的热意中,感受到了一丝真实的情绪。
默了片刻后,忽而问:“紫丹和白芷还好么?吕芳呢?怎么样了?”
青梨见她神色还算平静,心下稍安,道,“吕队长奴婢不知。紫丹和白芷是国师跟前的仙童送回来的。只是被砸晕了,没有……受伤。”
这话里的意思太多了。
夏晚安的一颗心顿时落到了地上。可想到吕芳,又忍不住焦急。
这时,外头忽然传来景元帝的声音。
“怎么样?可有要紧的?”
青梨一惊,跪在了地上。
张太医的声音响起,“陛下放心,只是受了些擦伤,以及肩膀处一处外伤。幸而有国师的安神之息所用,如今惊吓也已平复。只需静心调养伤口便可。”
夏晚安抱着茶杯,扭头看床头燃起的香炉。
外间。
景元帝没说话,还看着张旸。身后,柔妃也没出声。
张旸一看,就明白过来,笑了笑,摇头。
言下之意——身子无碍。
柔妃眼神微松,笑了笑。
景元帝也大松一口气,连连点头,“好!重赏!”
然后一掀帘子,进了内帐。
夏晚安站在床边,正要行礼。
柔妃已经先一步走过来,将她扶起来,跟着就红了眼,“这可怜的孩子,怎么就三天两头的不得安生?这文景简直畜生不如!诚亲侯纵子行凶,其心可恶!”连世子也不称了,可见是气急了。
夏晚安笑了下,又朝景元帝看去,顿时眼眶又红了,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父皇。”
景元帝顿时心都碎了,大步过来,一把将她抱住,不住摸着她的头发道,“我的乖女儿,吓坏了吧?不怕,不怕,父皇来了!”
夏晚安顿时泪如泉涌。
可这回,她却没有放声大哭,而是靠着景元帝,无声地含泪。
这个模样,分明就是受尽了委屈的模样。
景元帝本就将她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一般地宠爱,哪里受得了这个。
竟直接拿了自己的袖子给她擦泪,一边略显无措地说道,“别怕,都过去了啊!阿阳现在最安全了,父皇在这里,不哭不哭,乖啊……”
柔妃在旁边看得感慨,谁能知晓,堂堂天子在哄孩子时,也会这般的手忙脚乱?
笑了笑,上前,递了自己的帕子过去,温声道,“陛下别急,晚安现在是瞧见您了,心里安生了,才敢哭的,是不是,晚安?”
景元帝看她。
夏晚安仰起头,满脸泪痕地点头,哑着嗓子软声道,“父皇,您不要害怕,晚安就是太想您了。”
景元帝顿时鼻头发酸,一把将她重新抱住,不停地哄道,“我的好女儿,父皇在这里,不怕不怕……”
这时,李桂儿小心地走进来,看了眼账中情形,也不敢开口,便悄悄地朝李德全看了眼。
被柔妃注意到,问:“什么事儿?”
李桂儿忙躬身行礼,轻声道,“禀皇上,怀宁伯世子那边急请张太医过去。”
夏晚安一听就急了,立时朝李桂儿看去。
就听景元帝沉声道:“张旸,你即刻过去!”外头响起张太医的应声。
景元帝又问:“人如何?”
李桂儿顿了下,道,“腹部的伤有些严重,故而特命人来请张太医。”
“!!”
夏晚安差点没站稳,“有多严重?要不要紧?有没有生命之忧?”
李桂儿被她问得惊了下,看了眼景元帝。
景元帝也朝夏晚安看了眼,然后皱眉道,“怀宁伯的儿子,朕得去看看……”
“我也去!”夏晚安立刻道。
景元帝瞪她,“胡闹!你好好待着……”
却见夏晚安眼睛红红地看着她,跟个兔子一样,顿时硬气不起来了。
咳嗽一声。
就听柔妃道,“晚安,你才受了惊吓,还是歇着吧?吕大人有太医救治,你去了也只有担心……”
不想,夏晚安却朝景元帝眼巴巴地看着,“我就看一眼,父皇,我……都是因为要护着我,才叫他受了文景的算计,我不能不闻不问的,您就让我去看一眼吧……”
景元帝皱了皱眉。
柔妃笑了一声,“这孩子也真是……”朝景元帝看了眼,“太心软了。您就让她去吧!”
景元帝还不太放心她的身体。
柔妃又朝夏晚安看了眼,笑道,“这孩子,就是这样,谁对她好,便恨不得一颗心都掏给人家了。”
转向景元帝,“陛下您今晚拦着她,只怕她夜里也要偷偷跑去的,不如带她一起去了。”
景元帝直摇头,却也无法,吩咐左右,“小心伺候公主。”
便率先走了出去。
夏晚安朝柔妃看了眼,柔妃摆摆手,跟着出去了。
……
西侧一处帐子,正是怀宁伯秋猎这几日歇息的地方。
先前夏晚安来找吕婉的时候还经过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