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听到那句喜欢丞相,谢怀锦整个人提了提,随后慢慢心安下去。
不过不能完全心安,江野那个混蛋对刘家是什么态度,对刘越便是什么态度,他们两个根本不可能擦出火花!
她啧啧道:“江野那人吧……不是良人!你换一个吧?”
刘越面颊一下子绯红,轻轻捶了捶她:“这个……这个怎么能说换一个呢?”转瞬又木然抿抿唇:“我虽然对他有好感,但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父亲和兄长不会同意,我的命运,早已安排好了。”
话题回转来,气氛变得低迷。
一说到家中的情况,谢怀锦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拍拍她的肩头算是安慰。左右看了看,那边正好有放孔明灯的小铺子。
她俏皮一笑:“想不想放孔明灯?”
刘越眼睛一亮:“孔明灯?好啊!可是会不会太危险了?”
“哎呀不会啦!这里树木较少,远远的都是土地,不用担心烧毁森林,跟我来!”
她心中一暖,真好,一说什么宛宛立马能懂。
两人一前一后到小贩跟前,看到摊上摆着不少相同的孔明灯,不过有大小之分,价钱也自然不一样。
“两位小姐要大孔明灯还是要小的?大的八文钱,小的五文钱。”小贩老板一边介绍一边忙着给其他客人题字。
孔明灯是寄托心愿的,大家可以将自己的愿望写在上面,不会写字的只有劳驾小贩老板写一下。
谢怀锦从钱袋子拿出一把铜板递给他:“两个大的,我们自己题字。”
她会写字。
刘越忽然想到第一次进漪春楼她的房间时,就看到很多罗列整齐的书籍,眼神中多了几分赞许,更加觉得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两个孔明灯一人一只,谢怀锦用小笔蘸着墨想也没想,直接上笔写。
刘越举着笔不知道写什么,看着她有些惊讶:“宛宛,孔明灯会实现我们的愿望,他们说很灵的,你不想一想再写吗?”
她淡淡一笑:“不用了。”
那是无数个日夜都期盼着实现的心愿,已经想过千百次,早已深深刻在骨子里。
刘越动了动笔,又犹豫着,再扭头看她题上去的两行字,不由得一怔。
惟愿天地明鉴,还我父母真相,还我一世清名。
她心心念念的,只不过是真相大白于天下,仅此而已。
什么真相……这么说,她的父母遇难了?亦或是有其他的隐情?
“宛宛你……”刘越欲言又止,眼中多了些心疼。
谢怀锦耸耸肩显得无所谓,嘴角始终噙着淡然的微笑,收好笔放回案上,劳烦小贩老板帮忙,将孔明灯放于空中。
大大的孔明灯顺着风的方向越飞越高,最后渐渐变小。
她难得迷信一回,双手抱紧抵在下巴处闭上眼睛许愿,恳求神明睁眼。
刘越想了半天,终于决定写下自己的心愿。写好了,叫着她的名字:“宛宛,快帮我点一下。”
谢怀锦睁开眸子接过孔明灯,目光落在上面题的字,完全僵住。
——希望世间最好的宛宛万事顺遂,一生无恙。
“你怎么……”
她乐乐的笑了:“我想了很久,没有什么特别特别想做的事情。你也知道,就算我有,也不能真的实现。反正我们是好朋友,你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你高兴我也高兴。宛宛,祝你心想事成!”
谢怀锦从不知所措变成无奈,再从无奈变成满心的感动和不忍。
她还是个孩子,又知道些什么?
倘若……倘若真的有那样一天,真相大白,那时候的阿越会不会后悔放今天的孔明灯?
晚风过于干涩,吹拂在谢怀锦的脸上,眼眶蒙上了一层白雾,透明又晶莹。
她低头握住刘越的手,紧紧相握,声音是从来没有过的坚定:“阿越,我会一直保护你!永远保护你!”
“好!”她甜甜的笑,看着孔明灯一点点升高,举起双手在原地高兴的跳起来。
真是个孩子啊……
谢怀锦开始后悔,在杜府沐英夫人的生辰宴上,她不该回应阿越,不该跟她讲话,不该帮她出头……可世间没有后悔药呀,从来都没有。
*
有探子再报,说刘疆一队已经到达清原县,不过暂时会在当地停留几日,听说是调查周远失踪一案。
谢怀锦看了看被绑在自己房间里苦不堪言的周远,一时没了打算。眼下,只能跟李湛沟通加快事情的进程。
当天晚上,再次夜访宁府。
宁浩之很显然有所防备,这一次夜晚巡查的人更多。
谢怀锦蹑手蹑脚走在屋檐上,掀开一块瓦片,随手摸了颗小石子扔下去。不一会,果然看到李湛出现在下方,只见他指了指前面,好像是示意她不要跳下来,而是走下面进去。
李湛早有打算,房间右侧窗口的位置没让人把守,特意留了条路。
看着外边的人鬼鬼祟祟一点点爬进来,他忍不住笑道:“若是再叫你从上面跳下来,旧伤复发我可不会管。”
什么旧伤复发?不就是摔了她的尾巴骨吗?
谢怀锦白他一眼,为了不让院子里巡查的人发现动静,特意脱下鞋子赤着脚在房内走。
她的脸通过易容脏兮兮黄黄的,脚上确是自己真实的肌肤,雪白稚嫩。
李湛的眸子落下,未发一言,径直走近她拦腰抱起往床榻上走去。
这一抱可把谢怀锦吓得不轻,捂住嘴怨恨似的瞪了他一眼。
“此院地处偏僻,白日无太阳照耀,房内多潮湿。”
先一步将理由说出来,倒叫谢怀锦不好再说什么,说多了显得小气。
轻轻将她放在床榻上坐着,看到悬着两只脚在空中乱动,有些局促。
谢怀锦耳边难得绯红,怕他发现,将碎发弄下来遮住,故意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问:“我是你抱过的第几个女子?”
他脱口而出:“唯一一个。”
从前以后,都只有这么唯一一个。
谢怀锦心里偷笑,表面上装作很镇定。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一次相逢以后,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不再跟以前一样,总是气对方,两个人各自倔强藏着话不说。
这次反而变得柔软了些……或许是上次的拥抱起了作用。
“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可能计划要提前了。”
他很平静,一点也不意外:“为什么?”
谢怀锦无声叹息:“是刘疆,他找过来了。我把他的妹妹拐在身边,想必是来找我算账的。”说完咧嘴一笑,不要他担心。
“他们已经到了清原县,停留几日才会来华县。你这边怎么样?上次我们走了以后,宁浩之可有为难你?”
李湛语气里带着一丝揶揄:“宛宛是在关心我吗?”
听惯了阿越的宛宛前宛宛后的叫,再次听到他称呼的语气,竟然多了一丝……好听?
“宁浩之犯下的罪我掌握了很多,只要安排给你们的事情处理好了,完全可以摊牌。”
谢怀锦疑惑:“可是你……不是被关在房间?怎么知道他犯了哪些罪?”
他轻松一笑:“因为我神通广大啊。”
……
他什么时候也学会忽悠人了?
好吧,既然正事已经说完了,那么……
“美人睡了吗?近来炎热,大人特意派属下送来避暑的汤汁,还请开门让属下进去!”有人在外面敲门,咚咚咚几声吓得谢怀锦手忙脚乱赶紧钻进被子里。
李湛语气冷淡:“不用了,退下吧。”
“美人千万不要拒绝,这可是大人的心意!”门外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暴力的推门而入!
进入房间后提着食盒率先望向床榻这边,隔着帘子,只看到床榻上睡的有人。再环顾房内一圈,看到一双疑似女子的绣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