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越抱着她连连摇头:“我不!你要跟我一起走……”
主仆情深真叫人感动,谢怀锦抚额,还真是大小姐的心性脾气,哭哭唧唧的实在让她头疼。沉思片刻再次认真问:“阿越,你真想好了?国公有意推你成为皇后,万一……我是说万一被人知道你曾逃出去流离过,所受的闲言碎语真的不介意吗?”
身为女子,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戳着脊梁骨的闲言闲语,言语无形,却伤人厉害。
她显然没想到这层,不过是一时闹着耍脾气。觉得受不了了,撑不下去了,就想逃离。
谢怀锦怀着私心,不过是提醒告诫几句,她很不想刘家出一位皇后,虽然没有直接的威胁,但是于刘越……终究是一场浩劫。
最好还是留了一条路。
“阿越,你马上是一个大人了,要学会用大人的想法去思考问题。我给你一天时间,决定留下就当作今晚我们没有见过面,决定离开的话,记得到山下的村落来找我,我在那里等你。”决定权给她,至于最后结果如何,有怎样的责任,也应该由她自己承担。
话已至此,谢怀锦再没有什么要说的。
目光落在她消瘦的脸颊上,闪过一丝心疼。想到院中还有另一个守卫在,不宜久留,她要离开了。
刘越情绪低落,送她到宅门外,眼中满是迷茫,一面是自由,一面是束缚,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离开以后,母亲在府上又该如何?被抓回去后,始终摆脱不了入宫的结果。
心头沉重万分,像是有石头死死压着一样,让她喘不过气。
从宅子里出来,谢怀锦打算回去马车休息,忽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情没解决。
让星辰提灯跟自己去小树林,找到那个被弄瞎眼睛的守卫,他一动不动僵在地上不知死活。
四下无人,林中燥热又静谧。
他抬眼看向谢怀锦,正准备问怎么处理时,触到那双幽深沉思的眼眸,一下子愣住了。
平时温和嬉笑的她,跟此时有很多不同,说不出来的不同。
“锦姐姐你……”
“这个人必须死。”
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死风淡云轻,于星辰从没杀过人,微微错愕:“他已经晕过去了,对我们没什么伤害,不如饶他一命……”
谢怀锦果断拒绝:“他醒来肯定会去跟刘疆告状。上次在般若寺你弄瞎一个侍卫的眼睛还记得吗?刘疆那只狐狸肯定能想到是我们做的。不管阿越最后选择如何,他都不能留,会给我们添麻烦的。”
好歹是一条人命……
于星辰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忍住了,看着已做好决定的她心上一紧,默默往马车里走,好几次忍不住想要回头。
一个被反绑的大男人,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他很难想象场面是怎样的。
马车停的较远,听不到小树林里任何声音,待了半柱香的时辰,谢怀锦回来了。
她的胸前沾了些鲜血,像一朵蜿蜒盛开的花。
于星辰很是关心:“那人……怎样处理的?”
谢怀锦轻松一笑,坐回马车里理了理袖口很是镇定:“抹脖子了,丢在河涧里没人发现。”
抹脖子……于星辰安心许多,死相不算太难看。
她骗人的,要是真扔在河涧里,不出三日就有人找到,到时候刘疆肯定会沿途打探他们的消息。
那个守卫,被砍下脑袋扔在枯井里了。
夜深驾车恐不安全,两人打算在原地休息,等明日天一亮再去山下的村庄歇脚。至于刘越最后要如何选择,在她自己。
山水居中,刘越彻夜难眠,她向往自由,奈何刘府像蜘蛛网一样死死贴着她。
身为刘氏女儿,不会有自由。姑姑是,她也是。
“小彩?”黑夜之中起身唤了唤,歇在外室的小彩掌着灯进来关心问:“小姐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刘越摇摇头,摸黑触碰到她的手,弱弱的声音里藏着一丝坚定:“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能离开,小彩心里感动,紧握住她手声音颤抖:“小姐,你一个人逃出去就好了。奴婢是丫鬟,奴婢的命不值钱,所以奴婢没有关系,可以在山水居里等你回来……”
即便是心思单纯的刘越店铺清楚,一旦她走了,等到父亲和兄长找上门来,独留下的小彩会被他们折磨死的!
服侍了那么多年的丫鬟,情谊深厚,不能轻易离开。
她从床底下慢慢摸出一个小方包,里面包裹着药粉,递给小彩:“这是蒙汗药,我在府里偷偷拿的。明日一早,你将这个放入茶水或者早饭中,等守卫们吃了以后,咱们都可以离开。”
小彩不肯接过,往回推了推:“小姐,奴婢留在这里为你善后。你出去后跟着顾小姐肯定会高兴的,不用再记得奴婢……”
从来都知道她是个护主的,这样好的丫鬟更难再找到。
刘越更加不会让她留下,重重将蒙汗药交给她,语气严厉起来:“不行,你要跟我一起走。你要是留下,我……我也不走了!宛宛她很厉害,连门外值守的人都能对付,一定有办法帮我们善后的……我相信她。”
“小姐……”小彩很是动容,紧紧拽着手里的蒙汗药包,黑暗中看不清果断的面容,声音却能分辨出来一丝镇定:“好!奴婢一定照做。”
次日一早,按照昨晚的安排,她准备好茶水早饭端到守卫门前,敲了敲门,守卫探头出来狐疑问:“有什么事?”
往日他们各管各的水火不容,根本不会好心端来东西给他吃,守卫很有几分警惕。
小彩早已备好说辞,将茶水和早饭递给他,嘴角噙着笑:“昨夜你们放我出去买东西,小姐很高兴,特意叫我备好早饭送过来。”
顿了顿又道:“哦对了,门外的守卫大哥已经吃过了。半夜有歹徒来劫财,我跟小姐都吓坏了,全靠他帮忙……叫我们不要乱跑,还说什么要回府上跟大少爷禀告歹徒之事。”
“什么时候的事?”守卫挠挠头觉得奇怪,歹徒?可他没有听到任何打斗的动静。
小彩做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大概是鸡鸣之时……小姐吓得要死!还说叫了你两次都没醒。兹事重要,为了小姐的安全,便先回去跟大少爷复命。”
鸡鸣之时?守卫更诧异,什么时候睡的那样沉?出去门外一看,果然没有看到同伴。
仔细想想,一个大活人肯定不会平白无故消失,恐怕真是有急事来不及告知一声……
那边小彩装作漫不经心,“山里挺不安全的,小姐很害怕,你一定要吃饱了才能保护我们……”说完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头也不转的离开。
刘越在房内来回踱步,眉眼上凝着焦虑,手心里也紧张的冒汗。
一看到小彩回来,忙奔到跟前小声的问:“怎么样?他吃了吗?”
“还没呢,估计得再等一等……”
好歹是府上经过训练的侍卫,警惕心肯定不低,她们也是铤而走险,只能想出这样的笨方法去诓骗他。
刘越一颗心揪在了嗓子眼,万一守卫察觉到饭里有什么东西,岂不是……不可能的!
她曾偷听过兄长说那蒙汗药是最好的东西,普通人只需要一点点就能昏睡过去,饭里茶水里放了那么多,不信他不晕倒!
这一次是下了狠心要为自己叛逆一次!
终于在房间里胆战心惊小半柱香时辰以后,小彩强装镇定去守卫的房中收碗筷。刚一开门就看到昏睡在桌上的人,她大喜,立马调头跑回去,拉着刘越无比激动:“小姐小姐!他晕了他晕了!我们现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