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越脸上一喜:“你说的是真的?”
张开怀抱,简直想给顾宛宛一个大大的拥抱!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哪怕是父亲哪怕是兄长。
家里管教甚严,稍有不慎就会挨打被骂,父亲更是教导她要淑仪端庄,不要跟旁人因小事而计较是非输赢,她必须大度,也必须沉得住气。
谢怀锦真觉得只是举手之劳,哦不,是随口之劳,没想到刘越反应这么大,当即笑了:“又不是大事?那么高兴?”
“嗯!”刘越真是连头发稍儿都欢喜,紧紧不放她的手格外兴奋:“对我来说不是小事。”
面前的少女五官娇小,好看的面容上噙着天真无邪的笑容,谢怀锦很久没有见到那样灿烂的笑容。
妇人的话时不时响在耳边,刘家小姐以后会成为皇后是真的吗?倘若是真的,她跟谢怀康两人……真是孽缘。
“我可以叫你宛宛吗?”枯燥无味的生活早已厌烦,刘越急切的想结交新朋友,她很喜欢顾宛宛。
“当然可以,那我叫你……阿越?”
不以身份论高低,不以年龄论长幼,她们只是普通的朋友,仅此而已。
说起来甚至有点可笑,阴差阳错之下跟仇人的女儿结交,谢怀锦有些恍惚。
静静凝视着她,轮廓上依稀能看到刘世宁的影子。
藏在袖中的手拢了拢,没说什么。
“阿越……好听!我很喜欢!”她手舞足蹈,脸上始终有着绚烂无比的笑容,亲昵挽过谢怀锦的手臂,将脸贴在上面声音娇软:“宛宛,我母亲在前面,跟我一同过去可好?”
说实话她并不想真的跟刘越关系好,可也实在不忍心拒绝她的撒娇,只好配合点头:“行。”
在她幼时曾见过玉蝶夫人,慢慢的随着年岁长了,美貌也定格了。
刘世宁那老家伙真的幸运啊,有貌美的夫人,又儿女双全,为什么还要在皇室来插一脚?
走廊的屋檐下面沐英在跟好姐妹们一一道别,小彩守在玉蝶夫人身边左顾右盼,终于看到自家小姐的身影,小跑着到跟前来,看到谢怀锦也在时,明显脸色不好看,故意拉开她跟小姐的距离,格外介意:“别靠近我家小姐!要是惹了她,保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个婢子而已,太有脾气不是一件好事情。
谢怀锦不想跟一个婢子浪费口舌,手腕却传来一股温热,刘越牵住她给小彩介绍:“小彩,不能这样没礼貌。宛宛是我刚认识的朋友,我喜欢她。”紧接着拉她走到玉蝶夫人和沐英跟前,甜甜地笑:“沐夫人好。母亲快看,我的新朋友宛宛,她人特别好。”
或许在刘越的认知中,不分男女,喜欢一个人就要口口声声说出来,然后介绍给身边每一个认识的人。至少现在是的。
从她跟谢怀锦待在一起后,已经说了好几次喜欢。
奇怪的是,听在耳朵里一点儿也不觉得腻,莫名的很好听。
看着她们二人,沐英神色正常倒是没什么异样,反倒是玉蝶夫人微微蹙眉:“你这孩子,顾姑娘是漪春楼的老板,怎么可能是你的朋友?不得无理!”言外之意,是不想女儿跟她有什么纠葛。
刘越才不管,从小本本分分到现在已经十几年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好不容易认识宛宛,她偏要在一起,“身份不能决定一切。母亲,这句话不是你经常说的吗?”
“我说的话并不是用在这里……”玉蝶觉得意外,平时软软糯糯的女儿,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跟自己顶嘴?
怕她们争吵,最后还是沐英笑着打圆场:“夫人就放任二小姐一次吧。宛宛是我的救命恩人,她的人品自是信得过。”玉蝶嘴唇蠕动一下,还想说什么,又立马忍住,只丢下一句:“你父亲知道会生气的!”
听到父亲二字,刘越眼里的光瞬间消失,手上力道却没有减轻,半晌后抬眼目光坚定而绝对:“我会请求父亲允许的。”
她那样肯定,玉蝶夫人再不好说什么,目光冷冷落在谢怀锦身上,带着不喜和厌恶。身边有人拉着她说话,这才重新展开笑颜。
刚才对上夫人的目光,谢怀锦有一瞬出神,以前见到的玉蝶夫人,会轻柔拉着自己到跟前去碰蝴蝶,会温柔的问她喜不喜欢。
一切都变了,很早以前就变了。
*
从杜府回来已是傍晚,江野在柜台算月账,抬眼瞅了一眼:“席面如何?”
应付一天早就累了,谢怀锦趴在柜台上停留了会,呲牙微微笑道:“甚好。”接着撑个懒腰,打个大大的呵欠准备回去歇息。
她没说实话。
江野手指摩挲着算盘,眉心微皱,不打算问,继续埋头对账目。
粗略算下,这个月生意不错,入库不少真金白银。还是当官好,随随便便打赏个十几两也不心疼。得亏谢怀锦聪明,想到做这门生意,名义上打着青楼的招牌,实际则不然。
账目算清楚以后,江野叫来明静问白日在杜府发生的事情,明静没有迟疑,不过自动抹掉杜寻跟谢怀锦相认的场景。
“跟刘越走太近可不是好事。”他心里清楚,刘世宁把亲妹妹送进宫意在给刘越铺路,年纪最小的刘越或成为母仪天下之人。
不过前提是,知道两者关系的谢怀康会不会允许?
嫣然曾说他并不喜欢德妃,然而看在刘家的份上得装出几分疼爱。只是不知,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子夜,外面又稀里哗啦开始下雨,风将窗户吹的支楞作响。房内闷的很,谢怀锦赤脚下床将窗户支起来,凉风陡然吹拂在脸上,冰冰凉凉的让人一下清醒。
今日杜寻那番话,在她意料之外,更没想到,他有那样坚定的爱国之心。
敬则的死亡真相,不失为一个报复刘家的契机。毕竟人已经死了,谁会真的去查所谓的真相?而刘家,是她务必要扳倒的第一方势力。否则,永远无法撼动谢怀康。
至于杜寻,姑且看着,毕竟有些忠心不是光凭嘴说说而已。
想了很久,直直凝视着夜幕出神,将窗外的树影当成一个人对望。
望的久了,还真挺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