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末神兵天降,猝不及防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也是出乎了他们的所料。
特别是依远青和路长天,脸色极为的难看起来,就像是见到了最不想看到的瘟神一般。
这个人族年轻人,每每都会用最出乎意料的方式,打破他们已有的计划,蛮横地推翻本来志在必得的事情,偏偏他们还只能任其所为,而无可奈何。
愤懑、憋屈的感觉,充斥着他们的心头,却让他们也无能为力。
“看来我还是来晚了,你们真是够狼狈的。”程末把手上的赫连悼放下,对着他的背后一拍,封闭了五感的他立刻醒了过来,环视了一圈后,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
赫连瑜不发一言,眼中却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坐在了地上,大口地咳出了血来。
“瑜叔!”赫连悼立刻赶了过去。
依远青望着程末,睚眦欲裂,“小子,你屡次三番来给我依氏添乱,到底是何居心!”现在他的感觉,真的是要气炸了肺。
“路过的。”程末淡淡道。
“路过?”
“渡过镜泊海,看到你们在这里,就顺便来看一眼。”程末的手上,承缘剑逐渐现身,像是从雾中凝结。
“你说从这里经过,那,”路长天紧盯着程末,“那女孩,也跟着在这附近了!”
他敏锐察觉到了对己方有利的信息。
“也许你是对的,也许……”程末故意不答。
“也许什么?”依远青喝问道。
“也许她已经被我杀了。”程末用手抚摸着承缘剑上没有锋刃的边缘。
“你!”依远青正要发作,转念一想,又笑着说:“你不会那么做!”
他是笃定了程末不会杀妙。
“言之有理,”程末反而承认了下来,真真假假,让人摸不清他的套路,“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
“什么?”
“如果你们就永远留在这,也没人需要找她了!”
一言,图穷匕见。
依远青怒道:“你太狂妄了!就凭你一个人,也像妄图对付我们两个吗!”
口气虽硬,却怎么也像是色厉内荏。
毕竟,依远青那仅剩一只的紫色独眼,就是他曾败北的最大见证。
路长天也道:“你是觉得凭借你一人之力,能逆转他们的绝境吗?别忘了,我可是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你们可都插翅难逃!”
山峰之下,蓝色的鬼火愈发猛烈,即将蔓延到山顶。
程末一言不发,单手握着承缘剑,对着二人摆出了架势。
他是用自己的举动,暗示了一切。
“陆兄……”赫连悼在一旁扶着赫连瑜,担忧地说。
在他看来,不管程末如何手段通天,想要在这二人手下占得上风,也是千难万难。
程末的气息沉稳,精神的感知触及到每一寸的土地。
下一刻,突然察觉到不寻常的气息。
金色的巨钟,挡在了他的身后,发出了“咚”的响声。
依远青的攻击,打在了这层庇护上,金钟直接分裂成无数。
他用的是自身真元攻击,力道沉重,然而技巧却几乎半分也无。
毕竟依远青终其一生都在钻研愿力的神通,偏偏面对着程末这又是最被克制的。
一身修为大打折扣!
“有力使不出,很愤懑吧。”程末谈话之间,原本金钟所在的位置,广界钟出现,不断变大,范围也在层层逼近依远青。
依远青连连躲闪,却没想到广界钟的主要目的不是攻击他,而恰恰是封堵他的退路。
“咚!”钟声再次长鸣,这一次将时空都彻底禁锢住,接二连三的钟响,即便是依远青的修为深厚,也开始举步维艰。
而在此时,程末却毫不受影响,仗剑挺来。
剑意凛然,让依远青无路可逃。
恰在此时,程末的身后处,传来了另一声响动。
程末立刻转身回防,“当”得一下,承缘剑斩在了另一杆长剑上,而那把剑则是路长天的独臂所化。
“这就是你的本事吗?可惜你的胳膊只剩下一个,不然就能同时化作两种武器了!”程末步步紧逼。
路长天挥手之间,不同的兵器交替在他的手中变化而出,不下刀、戟、棍、锤,甚至九节鞭、鸳鸯钺等奇门兵器都能被他显化出来,当真也是变化莫测。
“‘百炼真兵’么,这招也是罕见,翠羽山里面流传的也不多,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可惜。”言归摇头说。
正如程末所说,这套绝学的确威力极强,但路长天失了一个胳膊,无法相互配合,自然也是大打折扣。
依远青此时再度冲来,无穷无尽的真元发出,如潮水般缠绕向程末,要封住他的去路,他这是要用自身修为的强项,逼着程末和他硬碰硬。程末速度如雷电般迅疾,张口之间,大梵云雷音再度用出,滚滚震慑音节朝着依远青袭来。
依远青早就吃过这招的亏,心里还是有所阴影,只能避其锋芒。
路长天则趁机从另一面欺身而上,再度攻向程末。
他已经看出,程末的剑只能破招,对人杀伤力极为有限,孤注一掷般不断迫近。
程末右手的承缘剑,剑势不断被路长天逼退,开始靠近了他自身。
在彼此交错的一瞬间。
程末一直被忽略的左手上,隐约有锋芒再次吐露。
被藏剑术隐蔽起来的两刃剑。
承缘剑可破万法,却非杀伤之物。
染血的利器,自然要另一把剑来代劳。
而就在两刃剑出现的那一刻,路长天忽然俯下身去,紧跟着像弹簧一般,朝着另一边远处飞掠了过去。
他这是直接选择了逃跑!
也是运气使然,以他原本的情况,是无论如何也躲不开程末的剑锋的。可是谁也没有料到,他看似不顾一切的攻击,只是为了给自己的逃脱打下来掩护。
整件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不想再承受一次断裂肢体那么大的代价了。
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路长天身影如梭,跃入山下那群怪物当中,消失在蓝色的火光后,再也不见了踪影。
“你!”依远青万万没想到,路长天会把他扔在原地,自己却选择逃之夭夭。
再看程末已经把注意力转向了他,咬了咬牙后,他也夺路而逃。
就在消失的最后一刻,不忘大喊一声:
“你们别得意,能活着先从这里逃出来再说吧!”
“靠,这两个家伙,真是一点高手的气度都没有,说逃就真逃啊。”言归吐槽,之后又说:“不过,他说的还真对,现在你们的麻烦,可还没有结束。”
“啊——”
惨叫的声音,不时传来。
那些行尸走肉乘着鬼火,不断从山下步步紧逼,赫连氏的人在失去了力量之后,现在已经一败涂地,被它们一点点分割,伤亡惨重。
赫连悼望着同伴的惨相,睚眦欲裂,就要扑过去救他们。
冷不防程末一下把他按到,说:“失去了力量的人,在这待着别添乱!”
程末自己已然挥动着长剑,扑向了他们被围困的地方。
靠近当中,蓝色的鬼火充斥了视野,这些火焰十分奇特,离得远时感觉到寒气逼人,靠近后又是灼热难耐,它们完全以生灵的生气为引火物,但凡被蔓延全身,即刻就会被烧成白骨。
也正是因为被这些鬼火包裹,这些行尸走肉才会如此难以对付,普通人根本无法靠近,故而赫连氏的人从一开始就陷入到了苦战之中。
承缘剑的金光闪动,一座法相隐隐出现在程末身后,携带着万法不侵的威势,程末直接冲入到对方当中,紫毫相光接连用出,让这些行尸走肉纷纷被逼退。长剑扫过,雷霆万钧之间,一切邪异尽数被震碎摧毁。还有各种手印之术,都被他使用出来,让那些可憎的怪物步步后退
对着那些还在发愣的众人,他大声说:“赶紧退到安全的地方!”
众人方才如梦初醒,带着伤员向上不断后退。程末留下殿后,那些怪物在最初的慌乱后,重新稳住了阵脚,甚至几次冲到了他的身边。更有甚者学会了用那些蓝火作为武器,在远处朝着程末不断投掷过来。
程末全身被梅落青焰覆盖,接触过他的鬼火纷纷被青焰吞噬。然而他却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如果他将梅落青焰也那样大规模放出,反而被压制的一定是他自己。
他必须想别的办法逼退它们。
视野无意中扫过天上,那九轮圆月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他脑中灵光一闪,太一虚空道即刻用出,无边的至阴之力被源源不断吸纳过来,里面裹挟着凛冽的极寒,宛如将一切置于绝对零度之下。
寒风迸发,在他的面前变成了一道冰域,隔断了两端的世界。但凡它们试图跨过这里,须臾都被冻结成冰雕,随着凛冽的寒风,裂解成一块块冰屑。
“这只能挡它们一时,”言归道:“当务之急,还是要破去九月凌天阵的核心,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就把它设置在了那座庙宇当中!”
程末依言而行,就要去刑王庙处。
“哗啦啦!”庙宇的院墙崩塌,无数火焰已经弥漫到了这里,让人寸步难行,而火焰之后,还是无数的异类怪物,在试图冲破这段阻碍。
赫连悼他们都大惊失色。
“靠,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么倒霉么?”言归大呼不妙,“这火可是连我也没办法,我现在是灵体的姿态,正好被它克制!”
“向着更高处退去!”程末当机立断,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避开它们的锋芒。
剩余的人跟着他的脚步,不断向着千岩峰的高处后退,赫连悼也搀着赫连瑜,一步一踉跄跟了上来。
“你们没有疗伤的丹药吗?”程末走过来询问,他还记得赫连瑜的乌金丹。
“我们真元尽散,乌金丹也是没用。”赫连瑜有气无力地说。
言归道:“翠羽山一贯如此,最珍贵的丹药应该留给还有用的人,而不是真元耗尽毫无战力的‘废人’,所以炼制的丹药也这么自私。”
“那他们现在就是作茧自缚了。”程末道。
“陆小友,”赫连瑜又对程末说:“你出手相助,我承你的情,我们若能脱险,你就是赫连氏的恩人,日后若有需要,我们必然不会推辞。”
“这种话还是等脱险了再说,否则都是空头承诺。”程末似乎毫不领情。
他多少有些情绪糟糕,本来是想解决依氏的那些人,没成想让他们跑了不说,自己也跟着陷入到这个进退维谷的地步,当真是岂有此理。
然而现在恼怒也无济于事,他们所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蓝色的火焰正在逐渐扩展,一点一点,侵蚀着他们原本安全的角落。在火焰之后,是无数的鬼影在呐喊、吼叫,它们是如此急不可耐,想要随时冲上来,将他们撕成碎片。
气氛在这一端,无声得有些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