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昊这番侃侃而谈,把他判断每一本碑帖真伪的理由都一一说了出来,并且引经据典,每个理由都能令人信服,把现在的三个人都镇住了。
期间,老人不时地看了看方昊,心里充满了惊讶,这是哪位大师教出来的弟子,年纪轻轻居然就这么厉害?
要知道,这九本碑帖,他已经请了七八个人看过了,这些人不是专研多年的碑帖爱好者就是专家,
除了那位专家之外,其他人和方昊一比,简直小巫见大巫,有些讲的不到位,有些虽然判断是对的,但给的理由却不在点上,没有一个都判断正确的。
至于那位专家,在业内到是小有声誉,先不说他还断错了一本,那些判断正确的理由,他说的也是云里雾里,听着好像挺高深,仔细一琢磨,却只是把一些东西翻来覆去地讲了几遍。
哪像方昊,说起来条理分明,哪怕想要不认可他的观点,一时也找不到破绽。
两相一对比,就不难发现方昊的厉害了,至少在老人的眼中,方昊不比那些知名的专家差,只是再看着方昊这张年轻的过分的脸,不禁让他感到分外违和,如果是别人跟他说,他肯定觉得是吹牛皮,但现在么,也只能感叹一句,长江后浪推前浪了。
事实上,不单单是老人,旁边的朱俊达的周咏思也是同样的惊讶,特别之前见过方昊几次的朱俊达,更是诧异于这么强烈的反差。
他回忆起之前见方昊的几次,这个年轻人全程都作为一个安安静静地倾听者,没有什么吸人注意的表现。当然,那个时候,他也没在意过方昊,更不会无缘无故地让方昊发表对某件古玩的看法。
却没想到,方昊居然一鸣惊人,有着如此扎实的碑贴鉴定功底!
见大家都沉默不言,方昊多少能猜到对方是怎么想的,特别是朱俊达,肯定会诧异于他的表现,不过他跟朱俊达接触的次数就几次,并且也没有详细聊过古玩方面的话题,上回卖盘子,他也没有在朱俊达面前,透露出自己是只菜鸟,因此只要找些理由就能够圆过去的。
半响,朱俊达笑着拍手鼓掌道:“方昊,不得不说,听了你这番讲解,可是让我长了不少见识啊!”
周咏思和老人也都纷纷拍手鼓掌,对方昊的学识大加称赞。
方昊谦虚了一番,随后对老人说:“李老,我人微言轻,可能有什么说错的地方,建议您还是参考一下别人的意见。”
“不用啦,你讲的已经够详细了,再找别人,我也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李老摆了摆手,一边收拾桌上碑帖,一边说道:“总算搞清楚了,晚上可以睡个好觉喽!”
朱俊达笑了笑:“您老豁达。”
李老说:“什么豁达呀,我这是苦中作乐,打了眼,吃了药,钱是要不回来啦,只能想开一点喽,不然还进入这行干嘛,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李老收拾好碑帖,问方昊要了联系方式,说是今后有什么碑帖方面的问题,还要向方昊请教,之后,他又硬塞了方昊一笔鉴定费。
本来,李老还想在坐一会,跟方昊探讨一下,但毕竟是老年人,几天没睡好觉,现在解决了心事,困意上头,站着都直打瞌睡,朱俊达让他早点回去休息。
目送老人离开,朱俊达回转身,笑着对方昊说:“方昊,你这是真人不露相啊!”
方昊刚才就心念急转,想到了一个他认为合适的理由。
记得他初三中考之后,去外公家一直住到高中开学。他外公住在农村,村上许多年轻人不是外出打工,就是买房住到城里去了,村子里只剩下一些老弱,连个玩的人都没有。
一开始,他觉得特没意思,想要回去,却没想到认识了一位有趣的老人。
老人名叫彭阿大,他的房子离方昊外公家隔了五六家,他每天下午会搬出一张小桌子,独自一人下象棋,方昊因为实在太无聊了,就去看老人下棋。
老人一个人下棋也很无聊,就邀请方昊一起下,方昊跟爷爷学过象棋,也是实在太无聊,就答应了下来,没想到,两个人的水平旗鼓相当,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棋逢对手,下棋就变得特别有趣了。
而且,让方昊没想到的是,老人还是个有故事的人,他早年做打手,被人们厌恶,连老婆都没娶到,四十多岁时,又外出闯荡,具体做什么,老人没有多说,只是从他讲的不少奇闻异事,方昊觉得他的经历应该很精彩。
也不知道是不是缘分,不怎么喜欢跟其他人接触的老人,却跟方昊挺合得来,方昊甚至觉得老人把他当成亲孙子看待。
只是这种时光总要过去的,开学的日子到了,方昊跟老人说要回去时,老人看起来正常,嘴上也只说让方昊好好学习,方昊还是注意到了老人眼中的落寞。
之后,每逢放假,方昊都会去看望老人,只是因为学习渐忙,待的时间不多,直到高三上半学期的一天,方昊得知了老人因病去世的消息,并且还给他留了一箱书籍,他回去看了,都是清代的古籍,也不知道老人是从哪得来的,这让他百感交集。
彭阿大虽然只是方昊生命中的匆匆过客,却是他一生都难以忘怀的,他刚才想到,可以把自己古玩方面的学识,推到老人身上,也算是对老人的纪念。
再编个理由,说当年他犯错惹老人生气,老人责怪了他,还说他如果不想踏入古玩这一行,就不能显露从老人那学到的知识。
方昊长叹一声:“哎,我当时也是年轻气盛,想着不用就不用,现在才明白老师的用意,其实是要打磨我的性格,让我戒骄戒躁。”
方昊编的故事,仔细想还是有着一些漏洞的,听着也像是文学作品里面的情节,但方昊的水平摆在这里,让朱俊达他们不信不行,其实说到底,有些事情只要一个相对合理的理由,人们一般不会选择去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