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
她脚边的毛团翘起头顶的呆毛,那条火红蓬松的狐尾几乎和它身子一样大,它瞪圆暗红的狐眸叫了一声。
烛阴,你眼瞎到这程度了?
烛阴盯着火红的毛团看了几秒,突然噗嗤大笑起来:“我还以为是你生了只狐狸崽替你还债来了,没想到是你自己。怎么,变成这副模样是打算卖身与我抵债了?”
梵音听得云里雾里的,想着莫不是辞镜欠了他很多钱?
“啧,你小时候的模样倒是挺讨喜的。”烛阴望着巴掌大的毛团,笑得眼睛都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他把黄金鸟笼挂到了一旁的琼枝上,伸手准备把狐狸抱起来。
狐狸冷萌冷萌甩了一下尾巴,丝毫没有躲开的意思。
在烛阴的手快触到狐狸时,狐狸身上突然燃起了红莲业火,烛阴急忙撤回手,狐狸身上的火又熄了。
烛阴望着自己险些被灼伤的手啧了一声:“容白那人也恁小气了些,不就是当年趁你喝醉,剃光了你的狐狸毛么?他竟然在你身上下了这么一个禁制,就没见过你们这样抠抠搜搜的师徒。”
有这个禁制在,他无法靠近变回了狐狸形态的辞镜。
梵音听到这里惊愕瞪大了眼,狐狸还被人剃光过毛?
她望了望变回奶狐狸的辞镜,想象了一下它没毛的样子。
嗯……那画面太美,她不敢想象。
被烛阴提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狐狸浑身的狐狸毛都炸了起来,冲着他低吼。
烛阴,本座的刑天已多年未曾饮过龙血了!
烛阴是盘古开天地后,于一片混沌中口衔火精以照天门的那条龙,乃龙族之祖。后世称他为祖龙,或是烛龙。在上古时期,六界的日夜交替都取决于烛阴的睁眼闭目。
“啧,万年不见,你这狐狸戾气还是这般重,成天喊打喊杀作甚,也不知容白那样的性子,是怎么教出你这么个徒弟的。”烛阴显然不知道“收敛”两字怎么写,笑得见牙不见眼:“再说,你这身狐狸毛,过了一千年不又重新长出来了么?”
他看着辞镜那一身柔软蓬松的狐毛,两只眼直放光,仿佛看到是什么稀世宝贝:“狐毛嘛,就要多剃剃,重新长出来的才能更漂亮。”
狐狸恶狠狠冲他龇了龇牙。
他乃九尾天狐,他的毛发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制成法衣后不仅寒暑不侵,防御程度也是无法想象的高。
他那件外袍就是容白古神用他掉落的狐毛制成的,所以红莲业火才烧不坏。
辞镜自然不会让烛阴知道这个秘密。
当年是他年少无知,信了这神棍的鬼话,谁料在他清醒时跟他把酒言欢的家伙,会趁他醉酒显出原形剃光了他的狐狸毛。
因为这事,他足足闭关了一千年,等身上的狐毛都长好了,才敢出门。
要不是他如今重伤未愈,又有求于这神棍,他才不会这般憋屈的变回幼狐形态。
烛阴没再逗他,视线落到梵音身上,瞥见梵音眉心那道暗红的印记时,眼中突然绽放出八卦的光芒:“诶?你真是这狐狸的妖侣?”
梵音想着她们修仙之人可以结为道侣,妖界对夫妻关系的称呼应该就是妖侣了。
之前辞镜说不管烛阴问什么,只管点头,但这个问题,梵音还真没法点头。
狐狸显然也被烛阴这问题惊到了,他用爪子刨土暴躁嚎了声。
烛阴,她只是个凡修!你别太过分!
烛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眼尾上扬,意味深长开口:“凡修啊……”
“你是狐狸的妖侣吗?”他接着问。
梵音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摇了摇头。
烛阴桃花眼里的笑意突然变得诡异起来,他问:“为何他会同你结下血契?”
“他说我救过他的命。”
梵音突然觉得嘴巴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都不用她大脑思考,就回答出去了。
她隐约觉得这和辞镜先前说的只能点头有关。
心中不由得叫苦不迭。
烛阴笑得愈发温和,好似三月春风拂面:“原是救命之恩啊,他们狐族,报答救命之恩素来是以身相许的。”
他眨了眨眼睛:“他跟你以身相……”
“本座的刑天缺了一个口子,正巧可以找你要根龙骨补上。”清冽森寒的嗓音阴恻恻回响在院中,打断了烛阴的话,地上的毛团身上爆出红光,辞镜恢复了人身,一头银发在虚空里无风自舞,煞气逼人。
“啧,护这么紧啊?”烛阴不知死活继续调侃。
辞镜一道凌厉的掌风劈过去,烛阴连忙取下挂在琼枝上的黄金鸟笼避开辞镜这一掌。
先前挂鸟笼的那棵冰雕似的树就碎成了渣。
烛阴眼中又是一亮,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呐呐,这玉树是盘古汗毛所化,你今日又打坏了一颗。虽说此乃无价之宝,但以本尊同你师尊的关系,便算你个有价吧,一颗玉树值三千万仙晶,加上你从前弄坏的那些仙花仙草,你一共欠本尊九千八百亿仙晶。”
烛阴点了点算盘:“狐狸,要不你用狐毛抵账?”
辞镜周身炽风环绕:“你做梦!”
烛阴似乎觉得十分可惜,劝道:“我知道,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飘了一眼梵音,给了辞镜一个“我都懂”的眼神:“你不是有九条狐尾么?把你那八条狐尾的狐毛给我就行。”
辞镜浑身嗖嗖往外冒冷气。
烛阴摇头叹息一声:“你这狐狸真不会算账,八尾狐毛便抵九千八百亿仙晶,你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买卖?”
辞镜懒得理他。
天上突然飞来一只白色凤鸟,凤鸟停在一棵玉树上,口吐人言:“尊上,尊上,神界使者来访。”
烛阴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我这地方可是上万年都不见来客,今儿个是怎么了?”
他看向辞镜:“你又闯祸了?”
辞镜面无表情道:“我屠神族,夺山海图,烧了建木。”
烛阴嘶了一声:“沉睡了万年醒来,你倒是比以前更能耐了。”
言罢颇为嫌弃看了辞镜一眼:“我说你身上伤势怎会那般严重,伤成这样竟没直接死在外边。”
辞镜睨他一眼:“叫你失望了。”
又一只白翼凤鸟飞来:“尊上,尊上,神族带了火麒麟,准备强破结界。”
烛阴:“……这届神族不太懂事啊。”
他打开手上的黄金笼子,里面的三足乌鸦呱哇叫了两声。
烛阴给它喂了一粒散发着红光相似米粒的东西,那是火精。他拍拍三足乌鸦的头:“如今的神族有了司日星君,咱们这些老家伙都快被忘干净了吧?”
他笑了笑,对黑鸦道:“去给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们一点教训。”
三足黑鸦扑扇着翅膀飞走,待它飞上高空后,身形才变大了百倍不止,周身升起一个红色的火圈,远远望着,仿佛是一轮红日。
梵音总算是明白过来,那根本不是什么乌鸦,而是金乌!
烛龙衔火精照亮天门后,六界才有了昼夜。
他睁眼为昼,闭目为夜。但烛阴很懒,让他按着时辰睁眼闭目是不可能的,于是远古经常白昼一连好几天,黑夜一连十天半个月。
后来终于诞生金乌,金乌便接替烛龙担起了照亮人间的职任。
论驭火之神,他们才是祖宗。
烛阴看起来好相与极了,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这家伙睚眦必报。
他望着远处泛起一片烈焰的天际,转过头对辞镜道,“小狐狸呀,本尊帮你疗伤。”
活太久的好处就是太无聊了,什么都能专研一点,烛阴就专研出了一身医术。
辞镜深知他的秉性,道:“把本座身上的轮回咒解了就行。”
烛阴想起辞镜变回原形后是一只狐狸幼崽,眸中划过一抹了然:“青冥同你交过手了?”
想起那日青君暗中偷袭,辞镜就恨得牙痒痒:“只会放冷箭的家伙,本座若在全盛时期,非撕了他不可!”
烛阴摸了摸下巴道:“其实我觉得你变回狐狸幼崽也没什么不好的,比现在乖多了。”
辞镜狠狠瞪他一眼。
烛阴立马扯开话题:“治好你这全身的伤……”
辞镜知道他又想敲竹杠,重复了一遍:“只解轮回咒。”
烛阴眨眨眼:“免费的,确定不让我治?”
辞镜:“……你在打什么主意?”
烛阴笑得如沐春风:“杀上神界的事,干得漂亮!”
这是还记仇神界竟然不知天高地厚来他底盘叫嚣呢。
烛阴转过身就见梵音眼巴巴望着他。
烛阴瞥了一眼她手上的女魃:“伤得只剩骨头了还治什么治?”
梵音刚想说女魃神魂还是好的,就听辞镜道:“她是黄帝之女。”
烛阴嗤了一声:“黄帝老儿都死这么多年了,本尊还怕他不成?”
辞镜:“黄帝一族很有钱。”
烛阴转身就抱过了梵音手中的女魃:“虽然伤势重,但也不是完全没救。本尊这里还有当年女娲捏土造人剩下的灵土,正好可以给她重塑一具灵体。”
梵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