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陶然向她倾身过来,江依依把手机放到他耳边。
听着沈期邈的话,楚陶然微微蹙了眉,与江依依对视一眼。
“好,我联系一下沈先生。”
电话挂断后,江依依问:“你劝得了沈安吗?”
“告诉他你怀孕了,拖延时间。”
她挑挑眉,对此不置一词,想了想说:“沈安其实很疼那小子。”
楚陶然是打开橱柜取出自己手机来的,动作正经又老派,江依依还笑出来了,想他这嫌弃面粉的样子,倒也还是和了半天。
“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见过沈先生?”
“没,这不很容易么,显而易见的啊,你换位思考一下,要是你和周塔塔结婚了,然后她和另一人有了小孩,生下来放家里,你能……”
“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不会对你动手?”
楚陶然向后梳理过去的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冒冷气。
“是的。”她信誓旦旦坐在了吧台上,“你打吧,我们娘儿俩就是命苦。”说着装模作样拍拍自己平坦坦的小腹。
楚陶然抢步过来叩着她的下颌就是一阵热吻,用最淋漓的方式,熟练于任何与这人相关的挑逗,深吻结束,一言不发,酷拽着放开神色迷离起来的对方,挑挑眉去给沈安打“骚扰电话”了。
江依依稀里糊涂在吧台上平复了好一会儿呼吸,忿忿攥紧了拳头,看一眼料理台,往那面团上浇了碗水。
看着那面团表面重归泥泞后,她江某人才志得意满重新回到了沙发里,抱着平板登上d市图书馆的官网。新年后官网更新了,她险些找不着借阅证的查询窗口,到处点了好一阵才突破进去,这一扎头看自己的借阅信息,就是赤红赤红的信誉警告。
她对着屏幕眨了好半天眼睛,也没想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借了这么些书,其中一套价格过千的博物馆介绍类书籍也被标记为超期未还。
江依依往前翻了翻,连着三四页下来,她唯一有印象的还是去年上半年借的一本版本极老的《当代西方文艺理论》,这本也确实还了,她让储筱望去代还的。
琢磨明白后她又一次杀回了厨房,举着平板凑到已经回来擀面皮的楚陶然面前:“你是不是盗用我的借阅证了?!”
那人坦坦荡荡一身正气,只一字:“对。”
“你干嘛不还!”
“还不了,已经没了。”
“没了?!你拿去画室铺地板啦?!”
楚陶然从手中劳作上分出注意力,看她一眼,笑了笑:“你都剪了夹到浴室玻璃里了。”
她脑中炸炸就是那自己得意了好几个月的浴室改装,在干湿分离的地方加了块玻璃格挡,为了显示他们家这文艺气息,她偷偷摸摸去楚陶然书架上淘了几本彩印精美的,认认真真剪了好几个星期。
现在算是明白当初他看着那画报样的玻璃墙,露出的欲言又止神情是什么意思了。
“你还笑!你干嘛不告诉我!我刚查过价格,遗失赔偿都好几千了!”她气得直瞪眼睛,“你也是可以啊,我一本文艺理论才五十几块钱,你看看你这列表,随随便便一个就是几百几百的,这我不被信誉警告谁被信誉警告?怎么样,咱们是不是要卖房去赔图书馆?”
“你这人怎么这样?剪我几百几千的书剪得理所应当的,知道是外面的了又怪我隐瞒不报,我看你有些书封面设计不错不也从没撕了藏起来吗?明明是你不该对我的书下手。”
“你还狡辩!”江依依揪了一张饺子皮就胡乱乱揉回了一个球,“什么你的书?你为什么不自己办个借阅证,用我的干嘛!那明明是我的书!”
楚陶然把馅料都摆到了面前来,不急不躁,拿个金属小勺拌拌后加了些菌菇粒进去,看了看她这全力以赴拼命计较的样子,说:“你确定是你的借阅证?”
“当然……”话音一顿,她眨了眨眼睛。
楚陶然笑起来,春风得意,声音清朗道:“行,看在你用了快十年的份上,我去赔偿。”
江依依这回不振振有词了,皱着脸对他哼了一声:“切,你少得意,我是没空换,我还嫌弃这借阅证太老没新款的好看呢。”
“那也真巧,我在巴黎一共接了三十六个图书馆来的电话,和七封电子邮件,分别是三次催还,两次催领,一次捐助感谢,你还丢过四次借阅证。”楚陶然把她揉成圆子的面团重新擀开,动作娴熟地包起了饺子,“图书馆那边次次是打电话找我去领回借阅证,也难为你也次次自己跑去把它精准地找回来了。”
那时c大的学校图书馆有借阅上限,江依依每每踩着那上限觉得十分不适,她是喜欢好几本相同又不同的书比较着一起看,有时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其实也有颇多联系,沉迷那种思维大开的阅读视野。
如此这般,楚陶然就给她在市立图书馆办理了一张借阅证,只是那时候楚陶然住在校外又有车,去市立图书馆借书还书十分方便,就在办理时预留了他的电话号码。
后来时过境迁里,她都淡忘了这张“古老”借阅证与楚陶然的关联,只在写稿时守着图书馆的视觉艺术门类,以获得一种熟稔的安稳。
“我借完书老忘记,随手一放就丢了。”她揪过一小面团,在手里当橡皮泥一样捏了捏,瞟了一眼楚陶然那边手下,顿时一惊,“你……你不会是专门复制饺子的人工智能吧?”
那一个个标准得就跟楚陶然洗得干干净净的颜料盒,连间距都挑不出偏差,看着从薄面皮里透出来的黑绿馅料,她觉得恐怕连这馅料的颜色分布楚陶然也是慎重处理过的。
他停手看看自己排列在一边的饺子,没看出问题,也不讲话,照旧一个接一个地麻利复制着。
江依依连连叹出了三口气:“你说吧,一个饺子我该吃几口,每一口分别是从什么角度开始咬,以及一口该嚼几秒钟,提前和我说好了,别到时候我吃乱了,毁了你这军事管理下的‘艺术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