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再折磨你了,我每天都会告诉你,我有多欣赏你,多喜欢你,多爱你……你嫌我烦了,我也要千百遍地告诉你。”江依依按按他的唇,对那些细纹熟悉至极,与指纹相互应合,和她心中一样柔软。
楚陶然亮着眼睛对她笑了笑,满足地弯了眼睛,发丝末端都闪动着某种急欲脱离出来狂舞的欢愉。
他立刻把江依依抱了起来,走下双人床去,从架上拿了一件他的外套裹在江依依身上,就抱着她走出去了。
江依依惊诧,在他身上挣动着,叫道:“干嘛?你不会是现在就要带我去民政局门口等人家开门吧?楚陶然,我跟你说,冷静,一定要冷静,大事面前,保持冷静是唯一的……”
楚陶然一言不发推开了画室的门,打开灯,骤然迎来一片刺目的亮堂。
一切都还是江依依和楚陶然精心布置过,而后来也没有大改的画室陈设,江依依微微眯了发胀的眼睛,问:“来这儿干嘛?你要加班啊?那别带上我行吗?我查过法律书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各自飞也不犯法,吃苦的事,真不是我的强项……”
楚陶然走去把江依依放在了画架面前的高脚椅上,拢了拢给她披上的外套,说:“还好我是个有强项的丈夫。”
“啊?”江依依没穿鞋的脚无处摆放,就踮着踩在椅子底部的横架上,黑色金属上一片冰凉,她的玉白可爱的脚趾霎时一蜷。
楚陶然移开旁边矮凳上的颜料盒,拉过来矮凳,自己坐了上去,然后便握着江依依裸露的白嫩双脚,叠进了怀里,弯曲的手肘架在她的小腿上,江依依云里雾里地由他摆布。
楚陶然拿过她的右手,认真看起了她的手指。
江依依的脚擦着他小腹衣料,暖暖的一片,还能踩到楚陶然结实的腹部肌肉,脚踝上正好蹭到他光滑圆润的睡衣纽扣。
任由楚陶然专注于他突如其来的思索,江依依闲着四下打量。
面前的画布上是不久前才画完的一幅山水,云雾缭绕,浩渺幽远,错落迭起的布局之中,人居的精巧与山间的灵秀合二为一,共生出一片充盈观者肺腑间的畅意与疏阔。天地人间的生机和玄妙藏在那些缘起缘灭的运笔里,一草一木,一山一石,一云一水,万古生风,山河永寿。
她喜欢那些千变万化的墨色,下意识地伸手想触摸,楚陶然拽着她的手紧了紧。
江依依就把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只见发丝在楚陶然低垂的头上落下了弧度,在她的视角里,遮挡住了楚陶然的眼睛,只看得到他认真起来,吐气幽微的口鼻,鼻峰清绝,唇形淡雅,下颌收束的线条把整张脸封合得意犹未尽,江依依只好再往上看去,楚陶然的睫毛在发丝下露出毫厘之微,她忽然无限想看那双既能平静无波纤尘不染,又能声色迷离浴火辉煌的墨玉色眼睛。
伸手撩撩他的碎发,江依依顽皮地动了动自己的脚,说:“楚先生,对我的手,还满意吗?”
“满意,非常满意。”纤长而白皙,就如他能想象出的,敦煌壁画里的那双可以反弹琵琶的手。
“嗯,那这么满意是要干什么呢?”江依依懒懒打了一个哈欠。
楚陶然抿着唇,从旁边抽出了一支小笔,启开一个窄小的颜料盒,吸一吸颜色,那带着一丝凉意的貂毫笔尖就落在了江依依的无名指指根。
“以后,我一定给你最好的戒指,但明天,我一定要娶到你。”
江依依的呼吸仿若瞬间都无迹可寻了,一动也动不了,全部的神经和感知都汇集在了那支小小的毛笔上,眼里只有那时而弯曲,时而抽直的笔锋,纤细微毫沿着她的皮肤机理滑过,留下了独属于楚陶然的,笃定的笔意,像根本就是在她的心上描摹,勾勒,一笔一画,仿佛让她在无限的震颤里,看到了另一番天地。
她看到影视情节里,被戴上戒指的女人总是掩面而泣,她一向认为不过是老套俗气的情节,但此时此刻,她模模糊糊的神思里,却清晰地涌现出了一种陌生的泪意。
她终于知道那些女人为什么会流泪了,不是喜极而泣,是被这种珍视所打动。
墨迹颜色,丝丝渗透进了心里。楚陶然低头在她指上作画,脸与她的手背相距咫尺,呼吸扑上她的皮肤,郑重的目光似乎也是他的笔,用整个心,在做一件极细微的事。
“我要拿最好的东西来配你。”楚陶然专心在自己的笔尖,“我最好的东西,就是这了。”
是啊,你是一个画家。
江依依看着楚陶然的神态,与小时候的他相比,画画时的神情倒是一点没变,那么诚恳的专注,那么真切的敬畏。
“是我不好,应该早些为你准备,只是没想到就是明天……我会补偿你的,一个不够就两个,我要给你好多个戒指,都是你喜欢的,让你配着衣服戴好不好?这样你就没有任何一天有借口不戴我们的婚戒了,你得和我一样每天都戴着戒指……”
楚陶然抬头对她笑一笑,笔尖一抬一落,又低头继续画戒指了。
“三三。”
“嗯?”楚陶然抬头看她,又是那种江依依喜欢看的神情,忽然掀起墨玉眼睛,睫毛动得凌厉,一双眼睛却满是温柔。
他的指尖握着笔停在空气里,整个人像月光一样清淡皎洁,散发着如云似雾的光辉。
江依依在那幅山水画面前,觉得任何画,都比不上她心里的楚陶然。
“就算你画画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那也请你容忍一下我,因为我是你妻子。”
说完,江依依疯了样地逼他回应。
楚陶然扣着她的下颌吻了一阵,喘息着幽幽拉开距离:“画完再……”
“就画一半吧,另一半,你画在其他地方行吗……”江依依的脚动得放肆至极。
楚陶然的呼吸全乱了,平生都没这样轻浮地甩开过一支画笔,现下却全然顾不得了……
地上一支咕咕滚动的毛笔,一抹飞溅的墨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