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酒坦然地笑了笑:“我没事,心里也没事。”
“这我当然是知道你的,但沈清玦对生日,高兴也不是,难过也不是,今天的他,你就让着他一些,哄一哄,也就算了,你说他这么个没人养过他,带他走过童年的人,那样笑来笑去地说话,又能有多少发自内心的笑呢?不过是从没做过孩子而已。”
“妖妖姐,”花酒叫她的背影,“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他离开a大之后的事情?”
江依依回头,发丝里,那张精美的脸有些模糊,但花酒忧伤的五官,在她的眼睛里却是无比清晰:“嗯,但你不要让他知道,他那时候老是打电话哭,求我看看你,给你买颜料,买草莓,陪你吃火锅,记得要有香菜……”
花酒闭了闭眼睛,手里的酒坛冰得扎疼了她手臂上的皮肤。
“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花酒许久后,叹了一口气。
江依依偏了偏头:“所以我才没说,当初经历了那种难过的是你,没人能替你说没关系,我也没有资格让你就原谅他,沈清玦说随缘,我也觉得随缘很不错,可我想,沈清玦的世界里,从来都没有‘缘’这个字,如果他是一个被上天偏爱的人,他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举步维艰了。”
越走到楼下,温度也就越高了,一切都在慢慢回暖,但也有越来越凉的东西。
江依依继续说道:“他决定不管缘不缘,就要拥有一次他想珍惜的东西时,他才突然发现了这很可能会毁了你的一切,也就是他决定休学的时候。”
还有几层台阶了,江依依就跃了下来,像跃出了这个织满细密悲伤的泥沼,但忽然看到走来的楚陶然对她的动作皱了皱眉。
他拿了一双柔软的手工布鞋过来,弯腰摆在她面前:“换这个,这样随你怎么蹦。”
江依依就听话地扶着他的肩膀,穿上了一双带脚后跟的单鞋,在开着地暖的一楼,便利又稳当。
楚陶然又把她换下来的拖鞋给拿走了,顺便还带走了花酒手上的酒坛。
江依依跑去厨房看了一眼,江彬正和沈清玦蹲在一起,一板一眼地手把手教沈清玦剥蒜。
“这个也不要,要剥好几层,没有皮的那个才是能吃的。”江彬举着手里的那颗白白净净的蒜瓣,和沈清玦的那还泛着青紫色的一对比,煞有介事地对沈清玦露出了“孺子不可教也”的冷酷表情。
“哎,你怎么来厨房了?”江依依爬上吧台,开了一罐芒果罐头,“既然如此,来帮我开一下这个。”
沈清玦站起身来过去,一下没拧得开,在衣服上擦擦手,换了个姿势继续拧,这下拧开了:“谁盖的这盖子?这么紧。”
“难道你觉得我有可能?”江依依抽了一根汤匙出来,盛到一个小碗里留给楚陶然备用,当然,她势必会偷吃几个。
“学长手劲也太大了点。”
江依依觉得芒果罐头的味道不错,说:“楼上的空房间被他用来放健身器材了,工人来叮叮当当了好几天呢……说今年过年,好像有人会找他打架,我也不知道谁这么惨,挺让人同情的。”
沈清玦数得清清楚楚,江依依往碗里放了四块,往自己嘴里也放了四块,当真公公平平,井然有序的。
江依依刚想问江彬吃不吃,找了一圈却发现江彬已经不见了,这时也没有追究江彬究竟要躲她躲到什么时候的兴致,突然对沈清玦勾了勾手指。
沈清玦眯着眼睛坐在了她的对面。
“少喝点,要送花酒回家的。”
“不送她,她不会打车啊!”沈清玦不知道生哪门子的气。
“那我让楚陶然送。”
“烦死了,我送就我送……”沈清玦斜了江依依一眼,拿过她的芒果罐子,泄愤似的狠狠扭紧了。
“路上经过购物中心,带她去买一套面霜,记住了,花酒是敏感肌,别买错了,要……算了,你就直接和那里的柜姐说,她皮肤比较敏感,推荐一些温和的,主要是修复皮肤损伤的……”
沈清玦惊异地眨巴着眼睛。
“还有,你知道该去名牌店吧,你别去给她买个江彬的那种……对了,经过一些其他店的话,差不多再买点别的……”
沈清玦冷笑了一声:“我觉得你想多了,她要是肯让我给她买东西,我今年就倾家荡产地来给你拜年。”
“真的吗?”
“我还不知道她?”
“倾家荡产不至于,你穷困潦倒了,我不接济你也说不过去,到头来还是麻烦自己,这样,你看你爸那儿有没有什么画集孤本之类的,给我家那位高兴高兴,我也就不和你计较了。”江依依耸耸肩,“花姨腰疼,你哥知道你买了新车,嘱咐你方便就买个按摩椅送过去,这话,你能说得周全吧?”
沈清玦沉默地盯着江依依看了好几分钟:“几个孤本?”
江依依志得意满地冷笑:“他最近看王维的《山水论》比较多,主要就一两本写意的吧。”
“好的,要是我没能来拜年,那就说明我因为偷我爸的宝贝,被他吊起来打了,那就麻烦你不要打扰我养伤了。”
“没事,我相信那时候除了你爸之外,其他人都会力保你的。”江依依笑得越深,“只要有花酒在。”
沈清玦从头到尾想了好几遍,听着外面的声音似乎是花酒在和江彬说话,凑过去求教江依依:“那要是……她只让我买按摩椅,然后不想让我买面霜怎么办?”
“你这脑子是不是白长的,当初是怎么考上a大的?追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江依依也是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
“是什么?”
“要给体贴,就要给得出人意料。”江依依高深莫测。
沈清玦的脸上立刻写满了虚心求教的真诚:“怎么讲?”
江依依倾身过去对沈清玦耳语了几句,然后一脸坏笑地挑着眉把芒果罐头推给了他。
沈清玦顿时后仰,一脸的恍然大悟外加五体投地的佩服,服气至极地给她重新拧开了罐头:“您老人家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