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下班的时候，江依依收到楚陶然的消息，说他今天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完，会晚一些，要是江依依懒得等，就先打车回去。
那下班时，江依依便顺道去了一趟汤小柏的办公室，估计着等聊完，楚陶然也该能来接她回家了。
“社长好。”江依依进门说。
汤小柏似乎也在加班，手下笔走如飞，江依依走近办公桌的时候，他刚好写完，把笔记本合上了。
他抬头看着江依依：“终于得闲了？”
“是啊，可以停笔一段时间了。”
“停多久？”汤小柏顿了顿，“要是状态还好，也差不多可以开始构思下一本了。”
江依依摆了摆手，说道：“那还得缓缓，昨天看了几个批评的，有点怀疑自己了。”
“你是说青藤网上的那几篇？那都是竞争对手写的，你不要在意。”
各家争斗，这在出版界里，也是常态了。
“不，我认真看了看，有几个点说得还挺对的，下面的评论我也看了，很有价值，有几个建议我打算以后调整一下。”
这样，汤小柏便也不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我是来和你报备两件事的。”江依依说起了自己的正题，“首先是我又和楚陶然在一起了。”
汤小柏仔细看她，发现她不是在开玩笑。
“为什么？”
“再试一次呗……”
“他知道你的情况吗？”
江依依哑然失笑，和储筱望一样，最关心的问题，其实还是楚陶然知不知道，生怕是江依依意在蒙骗，又怕是楚陶然不明就里。
“知道啊，他说是漆与白提的，但我感觉，他知道的还是挺深的。”
楚陶然虽然不说，但江依依察觉得出来，他以前并没有那么钟情于高领的衣服，但这段时间以来，楚陶然有了好多件高领毛衣，而且都是偏重于冷色。
他自己经常活动于厨房，却尽量避免江依依也跟着进去，有时她去厨房找他玩，楚陶然也是笑着把她抱出来，和她说笑一会儿，就让江依依把进厨房的原本目的给忘了。
“那你和我说……是打算回归家庭了吗？”汤小柏不太确定地问，眼神有些躲闪，其实楚陶然特地来找江依依做责编的时候，他就有了预感。
当时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江依依和楚陶然的组合，实在是再好不过。
如果往矣的身份曝光，亦或是江责编与楚画家的纠缠曝于人前，那本画集，等于拥有了绝佳的背景材料……
江依依笑了笑，反问道：“人是什么时候离开过家庭？说是‘回归’，但谁又真正走出过呢？”
汤小柏也笑了笑，确实是毫无意义的一句表达。
“那上半年的计划是什么？你要是打算好好谈恋爱，我给你放个长假也没关系。”
“不用，‘往矣’这顶帽子，我不打算放弃，以前觉得往矣不是我，就是我的一份工作而已，碰巧会写几个字，而刚好还能凭着这几个字卖钱，也就顺其自然了，但事到如今，越写越像个正儿八经的作家，江依依的人生已经和往矣密不可分了，那些情节，有虚幻的成分，但虚中有实，实中有虚，情节可以编造，但情节里的感情，很大程度上，就是我的真情实感，我习惯那种一边分析自己的经历，一边给自己讲道理的人生。”
她哀婉一笑：“不是我不放弃‘往矣’，是‘往矣’不会放弃我。”
汤小柏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也不想备受瞩目、才华横溢的‘往矣’，最后还是变成了一个家庭妇女。”
“家庭妇女很难的，是需要大智慧的，家务劳动上的事情，我是没一个合格的。”
她家的洗衣机买了好几年，因为太过于庞大，功能和按键都太多，江依依从来没有把它学会过。
但楚陶然就能耐着性子和洗衣机面对面坐着，在官网上找英文的说明书，一条一条提炼成精简中文，写在便利贴上，根据便利贴用了几次，他就完全掌握了，上次还看楚陶然把他的一双皮鞋放进了某个分区，拿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护理好了。
江依依也是那一天才知道，自己的盥洗室还有这个功能，当初果然是找了个厉害的设计师。
她家那么多她既熟悉又陌生的东西，她看着，觉得那些都像是楚陶然的东西。
“那你还是尽快开始工作吧，经济强大的人，才有生活技能单薄的权利。”
江依依点点头，这是一个实际的问题。
“也不尽然，楚陶然就很爱做家务……”江依依抿着唇感慨了一番，“我懂了，他聪明，家务对他来说是简单的事情，就跟做小学计算题一样，所以他轻松，就爱做，正好是画久了之后的放松。”
汤小柏摸了摸额头，复杂地看着江依依恍然大悟的脸，说道：“你相信我，没有一个男人是爱做家务的，他只是愿意为你而做。”
江依依眨眨眼睛，那她岂不是很委屈楚陶然？
“看来我真的不能失业，得经济独立，要不然真请不起家政，就没办法懒惰了。”
“你知道就好，下个月之前，把新书大纲交给我。”
“好吧。”江依依应下了这件事，便笑嘻嘻对汤小柏说了一个请求，“这个月的作家奖励，找个理由，给嘉贝一份吧。”
汤小柏本来已经在收拾东西了，抬头诧异地问了第二个为什么。
“今天在办公室，我和嘉贝发生了一点口角，拿着柏岛的名字说事了，我知错了，这不就来社长这里负荆请罪了吗，拜托社长帮我安慰安慰嘉贝吧……”
汤小柏深深看了她一眼，狐疑道：“与嘉贝口角有可能……但拿‘柏岛’二字……不太像你的作风……”
“《浓妆淡抹》卖得不错，我太飘了。”
“可以，但这种情况，就不要有下次了。”汤小柏拿起了他老派的公文包。
江依依识趣地说了些闲话，就准备走出去了。
“江依依。”汤小柏忽然叫了她一声。
“嗯？”
江依依茫然回头。
“你怀疑过我吗？”汤小柏看向她的时候，眼里有些不明的黑色，“怀疑我就是在利用你赚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