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新闻?”
嘉贝眯了眯眼睛,一脸的兴味:“你应该知道他单身吧?”
“对。”
嘉贝摇了摇头,用“你真幼稚”的目光看着江依依,说道:“这不是巧了嘛,我同学跟他同一所大学,他也是法国留学生。”
江依依简直想去掐嘉贝的脖子,有点吊人胃口。
“人家是艺术家,艺术家都有一点……”嘉贝皱着眉指指自己的蓝色脑袋,“你懂的,思路都是异于常人的,特奇怪。”
江依依抿了一下嘴唇,觉得自己突然讲了个笑话:“你是说楚陶然其实是个智障?”
嘉贝真觉得这是个笑话,捂着肚子在沙发上笑了一阵,说道:“不是,我同学说,一个富家女追过他,有颜有身材,家里还有靠山,但他看不上,竟然和一个男的搞在一起了。”
江依依觉得,这才是一个真正的笑话。
并且,她也真的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靠在门上,她大声笑得摇摇欲坠,轻轻捶了捶门,特遗憾没把嘉贝刚刚的话给录下来,剪个音频发给楚陶然亲自聆听。
“干什么?你笑什么?你别歧视同性恋啊,虽然人家同性恋,但人家优秀啊,这么厉害的一个同性恋……这个新闻,暂时还没什么人知道。”嘉贝颇为感慨,“诶,你还别说,我发现这种艺术类人才,他们的生活也是极其艺术的,你说一个普通人,连‘性向’这个词都很少会考虑到,也就走走平凡的、大众化的人生轨迹,找个男的或女的,结婚生孩子……但艺术家就不一样,人家精神恋爱,超越性别,也看不上性别,管他是谁,就是个爱不爱的事情,人家也敢,对方是男的也在一起,不畏世俗目光……”
江依依已经笑不动了,倚在门上按着胸口喘气。
“艺术家就是艺术家,这就是境界,太了不起了。”嘉贝的精神世界,得到了营养充分的灌溉。
江依依对嘉贝竖了一个大拇指,这个故事真心不错,嘉贝再用点心升华,就能变成下一本书的素材了。
“我从没发现,你原来是这么有意思的一个人。”江依依真心实意道,她今天不仅发现了嘉贝仗义,还发现了他脑子有问题。
“这就叫‘有趣的灵魂’,羡慕吧。”嘉贝抖了抖肩。
“行,我和你去吃饭。”江依依从门上站正了,“你还有楚陶然的花边新闻吗?”
“多得是,走,边吃边说!”
嘉贝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
江依依没想到,嘉贝朋友开的餐厅,会是那家淮扬菜馆。
“原来你姓林。”她刚才目睹了嘉贝与朋友之间的打招呼,“所以你的本名是什么?”
“你是不是带过我的责编啊?有责编连自己手上的作家本名都不知道吗?”
“是因为你的笔名太有魅力了,使我忽视了你的本名。”江依依吃着糖醋排骨,“是不是林嘉贝?”
他冷哼了一声,说:“林嘉北。”
“不错,好名字。”
“好在哪儿?”
“听起来很像一个文人,挺能迷惑人的。”谁能想到,一个名字叫做“林嘉北”的人,正穿着一身超人联名套装,撩着亮眼蓝发,和江依依抢排骨吃。
“你看我的名字多好,你的名字就跟闹着玩似的。”吐了一块骨头,嘉贝喝着啤酒,说了一句。
江依依嚼着小排里的脆骨,懒得理这个造型就跟闹着玩似的林嘉北。
“没文化,《诗经》里的《采薇》读过没?你觉得《诗经》是闹着玩的?”
“《采薇》?《采薇》不是那个……哦,‘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不错,那你这名字也不赖,引经据典啊,竟然还套了一个《诗经》在里面……”
嘉贝眉头一拧,把一块排骨戳在了筷子上,嘴巴上沾了黑红的糖醋酱汁,他舔了舔,酱汁糊得更不雅观了,惊疑道:“咦,‘昔我往矣’……真巧啊,说不准这就是那个‘往矣’的出处……”
江依依蓦地一怔,飞快拿纸擦了擦嘴角:“可能是的。”
“江编,我把话放在这里,往矣批我写得烂,瞧不上我的东西,这个仇我记一辈子,这辈子我都不可能搭理她,同一个公司已经是我最大的度量了,就算以后年会,我也不会和她一个桌子吃饭,我这辈子,永远不可能和她一个桌子吃饭!”
江依依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横在两人中间的这一桌子花花绿绿的菜,没有说话,她没什么好说的,给自己盛了一碗蛋炒饭。
“还好你没和往矣那女的合作过,要是你帮过她,我也不想和你玩了。”
江依依沉默着点点头,觉得这淮扬菜真心好吃,口味偏甜。
“她一定是个丑女,这种说话不过脑子,一点情商都没有,开口就说‘看不上’的人,肯定没朋友,谁愿意和这种人做朋友?所以她就只能做一个面都不露的作家,呵,肯定丑到家了,而且年纪也大,这‘往矣’二字一出来,就跟七老八十了一样,一定至少三十大几近四十了……不,很可能已经有孙子了……”
趁嘉贝自顾自说着,江依依把一条清蒸鱼不客气地吃了一大半,反正这辈子很可能没第二次和嘉贝同桌而食的机会,那这一次,也真的是不必客气。
嘉贝说了一会儿才停下来,发现桌子上几乎都是残羹冷炙了,看了一眼还在往嘴里塞春卷的江依依,哑然失笑:“江编,你这段时间……是不是……稍为有点……胖了?”
“一点点。”江依依浑不在意,又夹了一个春卷。
嘉贝举起了筷子,在空中走走停停了半天,都没找到可以伸筷子的盘子,咳了一声,把蓝色中长发往后撩了撩:“下次看到还不错的大胃王比赛,我就给你报名。”
江依依喝文丝豆腐的手一顿,把口中鲜美吞咽下去,抬头看向嘉贝:“等我弟学校又有春游征文了,我也给你报名。”
嘉贝也盛了一碗文丝豆腐,对这豆腐切丝的功夫很是惊叹,纤云弄巧,浮丝百态。
他突然想起后两句来——“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如今我走在归途,不觉已经是大雪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