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聊了几句，江依依就挂断了电话，瞿苒这个电话，打得莫名其妙。
储筱望拿着一份炸鸡进来，开门里，漏进了外面的一些杂音。
“外面在干嘛？”
“面试，走错楼层了。”
她把包装盒放到茶几上，把各种蘸酱盒都打开了：“吃一点吧，一个上午就两口慕斯，这个月已经瘦了十斤了。”
闻到炸鸡味，江依依脑子里泛滥着文法拉辛，没有任何一丝食欲，再刺激的味道，她也觉得自己的胃里不缺东西。
“没事，下个月暴食的话，一会儿就都涨回来了。”
她的体重，就像她的心情，也像她的食欲，没吃药的时候抑郁说了算，吃药的时候，文法拉辛或佐匹克隆说了算。
独独不能由她自己掌控。
她一掌控，就天翻地覆了。
“有新口味吗？”江依依逼着自己问。
“你说想试试‘蜂蜜芥末’，我这回拿回来了……吃一点吧，哪怕就一口，也许一口之后，还能再吃第二口呢……”
也是，她这一天就靠这两口活着呢。
江依依从转椅上站了起来，走了过去。
目光一落在黄色的炸鸡盒上，里面明黄色的肉块跳在江依依的视觉神经上，油腻的气味仿佛就闯进了她的胃里，正在她的血管里烧杀抢掠，江依依转头就趴在沙发旁边，抱着垃圾桶呕吐了。
什么也吐不出来，但她还是吐个不停。
储筱望赶紧把水杯拿过去，眉毛不敢皱得太深，上个星期，她还是能吃下一个鸡翅的……
仰头靠在沙发上，江依依望着天花板叹气，这里待不下去了，全是炸鸡气味，感觉自己就变成了一块盒子里的死肉。
“招聘的是哪个部门？”
储筱望正把炸鸡包装往垃圾桶里扔，停下动作说：“书刊编辑部。”
“我们部？”那这不是巧了，江依依伸手沙发缝隙里抠出一支口红，对着茶几上的玻璃补妆，“助理编辑？”
“不是，行政上缺人。”储筱望从包里拿了一个镜子给她。
江依依把口红又塞回了沙发缝隙，开门出去了。
面试会议厅空空荡荡，江依依进来时被过冷的空调激得抖了一下。
“依依，来面试新人啊？”整理资料的小董首先招呼了她。
“来看看，你们辛苦了。”
“我们没什么辛苦的，就问问题而已，态度好的就留着。”
江依依对其他人点了点头，笑着说：“你们忙你们的，我就闲着好奇，回忆一下早几年的自己。”
“你可是社长钦点，你当初讲评的那篇稿件，现在还是我们培训新人的典型模范呢！”
“就别笑话我了，当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我要知道是嘉贝写的，哪还敢说那么狂妄的话……”
当初作者名字被隐去，江依依就是面对一份嘉贝的新鲜出炉的稿子，她自认为讲的都是实话，确实是狗屁不通，结果说完全场却没有任何人接话，汤小柏低头喝了一口水。嘉贝猛地从最后一排站起来，直接摔门而去。
江依依连嘉贝的真人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后来江依依无比感谢那天的匿名，要是她知道是嘉贝那厮搞出来的东西，她只会骂得更难听。
她确实不喜欢嘉贝的风格，很不喜欢。
这个在长期雄踞“青春校园专区”的名字，引起江依依的生理厌恶。
他笔下的青春那么美好，美好得让江依依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之后嘉贝点名要江依依做他的编辑，她正好被顾赋之勒令住院了，知道嘉贝大失所望的时候她还有点小开心，那几周的测试量表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好心理状况。
“哈哈哈，嘉贝到现在都不肯承认那是他写的……老打听你还看不看稿子，想一雪前耻……”
一人推门进来，与行政上负责的人对接了一下眼神，会议室也就散去了闲聊，下一个面试者就进来了。
江依依原本的兴致，是想看看有没有漂亮的小姑娘，帅气的小伙子，都收在公司里，哪怕什么都不会做，看着也让人心情好，要是谁对上了她的审美，她好心搭救一下也不是不行，至于不会的，慢慢学呗，谁还不愿意教一个美女或帅哥了。
但看了几场面试，江依依领悟到，或许他们这个行业，根本就是有颜值责任感的人的禁区，好看的，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
倒是学历和谈吐，都很不错，很让人心动。
“各位老师好，我叫乔惜，目前是一名在读本科生……”
乔惜？江依依看了过去，不像，没有一点那个人的痕迹，同名吧，她暗了暗眼睛，乔惜这两个字，这两三年她已经遇到好几个同名同姓的了，当年读研室友，也叫乔惜。
面前这个乔惜，身上都是名牌，头发也保养得柔顺，人长得算是清秀干净。
最低要求是本科学历，在读的话，是不可能录用的。
“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如果是在读本科，就是还没有取得本科毕业证书，对不起，我们……”后面还有好多人，小董不想浪费时间。
“我知道……可是我想争取一个实习机会，我想做一名编辑，但我知道目前不可以，所以想先接触一下行政，做一点了解……”
江依依眯了眼睛淡淡摇头，这个小姑娘，十分地不会讲话。
发展势头正盛的新兴企业，就围着你的小梦想转？我们又不是帮人圆梦的，我们是参与工作，对读者负责的，一个位置，需要的是一个能够为这个位置服务的人，而不是一个拿着个位置为自己服务的人。
她连这个状况都没搞清。
现在的本科生，似乎比她那个时候的差了一些，真可惜。
“我们能理解你的梦想，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梦想，但真的很抱歉，我们公司也有自己的原则，希望你……”
江依依眯了眯眼睛，看见小董旁边的职员推了一下他的手臂。
小董低头过去听对方耳语了几句话，面露难色，皱起了眉头。
江依依再看向乔惜时，分明看见了她眼底跳跃的期待和信心。
江依依没兴致了，搞个实习也要找关系，那还大老远地来实习有什么意义，这哪是大老远来实习，是大老远来找关系才对。
她站起来走了出去。
在乔惜的眼睛里，看见那个极其漂亮的女人终于出去了，她从头到尾都不敢和那个女人对视，感觉她思索着的眼睛，能直达自己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