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时之后,楚陶然打开门,扑面而来的孜然味。
茶几上摆满了江依依的烧烤外卖。
手上拿着一串鱿鱼,她一把将粘在面颊上的发丝捋开,一直延展道嘴唇外面的酱汁和蘸料闪着光泽,她动画片看得兴味正浓,突然被楚陶然打扰了,厌烦地招招手,敷衍问道:“你吃吗?”顺便眨了眨单纯无辜的大眼睛。
楚陶然的眼睛在一茶几的锡纸包装上停了好几分钟,“啪”地一声把门摔上了。
江依依倒在沙发上哈哈大笑。
她还没笑完,楚陶然就又开门走了出来,把江依依的毯子扔到一边去,腾出了好大一片地方,大模大样坐下来,从茶几上抽了一根竹签:“那就不客气了。”
江依依披着头发盘腿坐在一边,看着楚陶然胳膊撑在两腿上,把所有的生蚝都吃掉了,然后意犹未尽拿起了小羊排,放下羊骨头的时候,眼睛又看向了鲳鳊鱼……
“喂,你是不是专挑贵的吃?”黄绿菜蔬,他是看也不看。
“嗯。”
“……”江依依伸手抢下他手上的椒盐烤虾,急道,“你不许吃!我不给你吃!你没吃晚饭啊?!”
“你也吃晚饭了。”
江依依冷笑了一声:“我吃的是自己的钱。”
“那晚饭呢?”楚陶然在茶几上看了一圈,挑了一条秋刀鱼,“晚饭又是花的谁的钱?”
“不知道,可能是某个混蛋的吧。”
楚陶然低着头,把秋刀鱼放在了一张锡纸上,从容地擦了擦嘴,抬起头转向了江依依,语气淡淡的:“再说一遍。”
江依依呼吸一窒,对上楚陶然漆黑而危险的眼睛,张开的嘴变化了字句:“……你就原谅我吧。”
他的表情没有波动,问:“原谅什么?”
“涂肥皂的事。”
“还会有下次吗?”
“不会了不会了……”江依依头摇得有如拨浪鼓一般。
“嗯。”楚陶然应了一声,又问,“要是有下次怎么办?”
“难道你会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吗?”
“我是走不出你这条河。”
江依依望着楚陶然,缓缓摇了摇头:“那……那再有下次……我请你吃烧烤?”
“再有下次,你就真的不睡床。”
江依依欢呼了一声,扑进了楚陶然的怀里:“那我今天还是可以去床上睡的对吧!”
楚陶然拍在她的额头上把她推远了,皱着眉说道:“先把嘴上擦干净……”
……
一日清晨,花酒被沈期邈的电话打醒,迷迷糊糊听到沈期邈有些紧张的声音:“我知道齐叔是什么人了,你……你还想知道吗……”
花酒一下子就醒透了,从床上坐起来,风扇吱吱呀呀地刮动,就像学校宿舍里运转的洗衣机一样让人陷入迷思和轻微眩晕,花酒身上还是汗湿了,问:“你调查了?”
“……是的。”
“我不过是好奇而已,你也不至于去扒我齐叔吧,好歹是我齐叔的个人隐私……”花酒止住了话音,突然想起来自己最近刚刚拍过一张齐叔的个人隐私。
“既然他要和……阿姨在一起,我还是查清楚比较好……”
“那行,你在哪儿?我去找你……这么近……啊?你已经在啦……好吧,等我一下,我尽快达到……”
电话一挂,花酒立刻开门冲下了楼梯,太热了,正好冲个凉再出门。
推开浴室门的一刹那,花酒突然变了脸色。
花子铃正在里面换衣服,她匆忙转过身,衣服穿得很快,笑了笑问:“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啊?突然想起有作业啦?”
花酒的脸色没有好转,整个人有些傻,把花子铃看了好几秒,才说道:“没……就是沈期邈约我出去玩……”
花子铃垂下了目光,拖鞋走在水渍积聚的地面上,发出怪异的声音,花子铃刚刚也是洗了冷水澡。
“期邈那孩子……挺好的,就跟个大哥哥一样。”
花酒点点头,走到外面的水龙头下,打开到最猛烈的水流,掬了满满一手,激荡在了自己的脸上,似乎还是不够清醒,就接连着来了好几下。
花子铃擦着头发走出来,眼睛闪了闪,问道:“怎么啦?衣服前面都湿了。”
“没事,就是有点没睡醒。”
花酒向后笼着自己的头发,进了浴室,把门关上了。
沈期邈在咖啡店等了半个小时,花酒来了,坐在了对面。他一阵恍惚,花酒坐在这里,看向桌面的神态,和花子铃,是那么相似,即使长时间的简居陋巷,在这个弥漫着咖啡香气的小资场所,却也没有任何的羡慕与向往,只是若无其事。
一杯咖啡摆在了花酒面前,她心不在焉地伸手捧上了杯子,咖啡匙在里面搅了搅,她端起来喝了一口。
沈期邈张了张嘴,没有说什么,花酒并没有把咖啡匙放在碟子上。
“你怎么了?我是不是不该这么早就打扰到你……”
花酒摇了摇头,把杯子放了下来,等空调的凉风把她整个人都渗透得冷寂下来:“纹身,在我妈身上。”
沈期邈呆在那里默了默,说:“你还发现了什么?”
“还发现,怪不得我妈……算了,不提了,真的是一模一样……”花酒搅着咖啡匙,心烦意乱,“其实……我在路上好好看了看,那个年轻的女孩子和我妈是有点像的,而且那个年轻的女孩子,和我也有点像,所以,那个其实就是我妈,只是差不多隔了有二十几年了,认不出来了而已……”
沈期邈一直在摇头,望着花酒那懊恼的样子,有些说不出话。
“不是?”花酒小心地看着沈期邈骤变的脸色,“那是什么?”
沈期邈摇了摇头,把头低下去了:“我没想到你发现了这个,暂时……还不能确定是否应该告诉你,等我回去再想一下……”
花酒把咖啡杯重重搁在了桌子上,盯着沈期邈慢慢苍白起来的脸,一字一顿道:“沈期邈,你不会是,什么都知道吧?”
他一抬头,就被花酒的眼睛逼迫住,艰难地低声道:“那个女孩,不是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