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我会帮你照顾着的。”江依依闷在楚陶然的外套上说。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啊?”江依依的头猛地抬了起来,是她听错了吗?怎么她年纪轻轻,就一天到晚都围绕着结不结婚的事情……
“我想先和你登记结婚,然后再去巴黎,等学业结束了,就回来办婚礼。”
“楚陶然,你这么小,就开始想过婚姻生活了吗?”江依依的脸都揪了起来,怎么总觉得一个大二,一个大四,也太早了吧……
“我不放心你,怕等我回来你就反悔了,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先得到法律认可,这样我也就有了保障。”
“你爸好像不是搞婚姻法的。”
“我自己研究过了。”
“法律何其博大精深,我们都是凡人,凡人不适合去参悟这种高深莫测的。”
“那凡人就更该做些俗事了,比如结婚。”
“……我不管,我太小了,我结不了婚。”
“你达到年龄了。”
“不管,我不想结婚。”
“为什么?和我结婚后,你在我这边的所有债务都能一笔勾销,你稳赚不赔。”
江依依错开了目光,埋在了楚陶然的外套上装乌龟:“反正就是不行。”
她不想赌。
对她来说,走入婚姻,就是彻底把自己押在了一段感情里,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等待她的是背叛,就像谁都想象不到的遭遇江际扬的背叛那样,那一天,她远不会比汤莹更能应对……能对汤莹说出计划安排,不过是因为她自己不是那个直接被背叛的人。也许因为江际扬的忽视,她其实早就对父亲没有了太多的期待,是江际扬的冷淡,让她逐渐收起了真心,所以留给了自己安全的距离,在伤害抵达她的时候,有了缓冲。
可如果是她自己,如果那个人是楚陶然,她那么喜欢的楚陶然……她一定承受不了任何,哪怕是一粒沙子,也能贯穿她的胸口……
江依依也会奇怪,明明肯定楚陶然不是那样的人,可她依然无法坚定,这大概就是创伤之为创伤的意义所在。
不是不信任楚陶然,她怀疑的,是爱情本身,以及婚姻本身。
她不相信这两个东西牢不可破,不相信亘古绵长,她拥有着楚陶然,唯一的依托就是他爱自己,可如果爱情在某一天突然走失了呢?如果有一天他不喜欢自己了呢?如果在那时,自己还是那么那么喜欢他呢……
那一天来临的时候,江依依将毫无抵抗。痛苦,永远是她最惧怕的东西。
知道自己对爱情的不信任,知道自己所有的不安都来自于此,但仍然举步维艰于毫无治愈自己的方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种缺失慢慢变成了现实的不幸。
楚陶然没有说话,缓缓收紧了臂膀。低沉的呼吸就响在江依依的耳边,她的眼睛有些酸涩了。
“我哪里不够好?”楚陶然问。
“没有,你特别好。”
“那为什么还是不肯要我?”
“我觉得太仓促了,我们还没有作为恋人相处过呢。”
楚陶然轻轻拍了拍江依依的背脊,像是已经察觉出江依依的僵硬,在小心翼翼安慰她。
“是我太着急了,对我来说,其实过去的每个日子,都是把你当作我的恋人来对待的。”
“对不起。”
“我们之间没有这三个字。”
江依依往他怀里钻了钻,贴在他胸口,似乎能听到他温柔的心跳声。
“我真的超级喜欢你,再也没有谁,会超过你了。”江依依模糊的声音传来。
楚陶然笑了笑,吻了一下她的头发。
……
“妈,我觉得把这四件羽绒服同时塞进行李箱是件不可能的事,我真心的,我感觉我的箱子要吐了。”
汤莹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客厅铺了一地的东西,衣服在沙发上堆积如山,江依依坐在地上叹气,东西太多了,她怀疑去上个学,需要找一家搬家公司……就在刚才,汤莹还拿出了三大罐奶粉,吩咐她都带上……除了奶粉,还有核桃红枣桂圆等一系列“妈妈觉得你必须吃”的养生补品……
“怎么不能了?羽绒服就是看着大,其实压一压就占一点点地方,我的安排不是挺好的嘛,你把衣服打包,这些轻,你也方便,然后剩下的东西就寄快递,多好,就剩衣服了,怎么可能放不进行李箱……”
“妈……”
“一边去,看我的。”
“手下留情,这个行李箱是我最爱的……”
“肯定放得下。”汤莹拿着几件短款羽绒服,毛茸茸的领子就攥在手里,她信心满满拉开了行李箱的拉链。
四分五裂只用了三秒钟。
所有的东西膨胀而出,夹杂着江依依在边角空间塞进去的口红,哗啦啦滚了一地。
“我就说它看起来要吐了。”
“……”汤莹拿着羽绒服沉思,脸上慢慢腾起了坚定的杀气和征服欲。
“妈……放过它吧,它还是个孩子……”
“一定是你没折好,我来重新……”
江依依的五官都扭曲了,她不信这个世界上存在能放进四件羽绒服的行李箱……
铃声乍然响起,汤莹的手机在震动,她放下了羽绒服。
“喂……哎!小然啊!”
江依依颓丧的头抬了起来,看到汤莹瞬间喜气满满的神色。
汤莹瞟了一眼江依依,看到她不甚在意的样子,收敛脸上的喜气,还特地跑到其他地方去接听了。
切,江依依收回目光,充满怜悯地摸了摸自己的行李箱拉杆,心里还有点愧疚……委屈你了……
“哦好好好……那真是谢谢了……麻烦你了……放心放心……待会儿到了楼下就给我打电话,哦,打给依依也行……”
汤莹一边说一边走了过来,嘴里还是带笑的,脸上却是沉沉盯着坐在杂物之间的江依依,江依依茫然地抛出一个表情——我反正什么都没干。
挂了电话,下一秒汤莹的温和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对着江依依立刻就发作了:“你是不是让小然帮你带行李了?你怎么老麻烦人家?你别以为他说是方便我就信了,他惯会护着你,你能不能有点……”
“我没有,以前可能串通一气过无数次,但这次真不是,我发誓。”江依依随手从地上捡了一根巧克力棒,撕了包装就塞进了嘴里咬掉了半截,“好吃……别瞪我,怎么可能是我主动要他插手的,毕竟男女有别,你看,这还有一箱卫生巾没封呢……”
汤莹叉着腰喘气,差点按不住要把江依依手上的巧克力棒扔到窗户外面的火气。
“他特地打电话给你,和你说明,就是怕你有这样的误会,你怎么还绕来绕去又想多了,真是辜负了小然一片苦心。”江依依叹气,没事人一样一边啃巧克力,一边晃腿,奇怪问道,“他这么热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怎么今天这么清高了……”
“……”汤莹脸上空白了一瞬,江依依微微蹙起了眉。
后来汤莹没有再说什么,江依依也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