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陶然，你是个坏家伙。”江依依大彻大悟了。
“我没有，我只是用情太深。”
“你不是，你是心机太深。”
“你误会我了，我对你，哪有什么心机。”
江依依不住地摇头，说道：“我以前觉得你可可爱爱的，稳稳重重的，真是眼拙，实际上聪明永远都是聪明人。”
要是会犯糊涂的聪明人，那就与常人无异，但真正高智人群，就是步步稳扎稳打，智商随时在线。
“我不聪明的，你仔细想想，从幼儿园开始，喜欢我的人就从没少过，我要是聪明，何必非得是你，随便是个谁都……”
江依依转过脸来，凉凉地盯着楚陶然，楚陶然捏捏她的手，继续说：“随便是个谁，都不会有我们家妖妖那么好看，那么懂事，那么听话，那么可爱，那么得我心。”
江依依满意地在口袋里拍拍他的手，拍着拍着，江依依想起了一件小事。
“三三，你刚刚给我擦嘴的手帕，好像是你擦过手的。”
楚陶然冷静地回望她：“刚才的情况，我的手比你的脸干净。”
“……”江依依无话可说。
又坐了一会儿，江依依冷不丁问道：“你见过水码头吗？”
楚陶然摇了摇头，说：“没有亲眼见过。”画上和影视作品中倒是见过几次。
“这里有吗？我在路上看到河水了。”他说。
江依依拉起他，指指马路对面。
看似道路平平，其实路下斜坡就是河流，斜坡沿途是参差不齐的台阶。两人走过去时，之前烤红薯的小灶还塌在原地，只是青眼已经散去了，草木灰被吹得飞出了砖块的约束，沿着河岸相互追逐。
“还喝酒？”楚陶然看见了台阶旁的空酒坛。
“梅子酒，是一个阿姨家酿的。”江依依眼睛一亮，“你在这里等我！我家还有一小坛！”
说着，她兴冲冲就跑远了。
楚陶然无奈笑笑，一时没来得及拉住她，就让江依依跑远了。他只好信步走下码头，看看四下风景，瞧瞧叶子稀疏的桑树。目力所及，是河中央随风荡漾的流水，河岸背阴里兀自冰冻的浅岸，千姿百态的水草芦苇枯影，对岸新旧不整的模糊房子……一处翻新不久的小楼上，一个明黄的影子矗立在那里，看到楚陶然也站在码头后，那黄色的影子晃了晃，就消失了。
乡野的风，似乎比城中更为寒冷，无林立高楼，冬天的风畅行无阻，气势汹汹，桑树也晃动得更为单薄，难怪她的手那样冷。
这就是妖妖长大的地方吗？
他今日初来，不算沿路看到的坐在门前板凳上唠家常的老人们，他认识到的人也只有两个，一个是叫王大树的人，一个是外号小胖子的人。
一个憨厚朴实，一个庸俗懦弱。同一方的水土，供养出了完全不同的人。看得出来，妖妖与王大树很亲近，而且颇为照顾，而那个小胖子，妖妖不甚在意，却也没有多大的排斥，儿时情面，她能给的都给了。
可楚陶然和小胖子没什么情分，落水那件事他想想都觉得后怕，他默默把对岸那栋小楼，在心里涂黑了。
江依依一直抗拒下水，再热的夏天，绝对远离泳池，楚陶然看小楼的目光越发沉重了。
那妖妖小时候，在这个地方，又有哪些生活呢？
沿路看来，设施简陋，导航里甚至没有这个村落的地图，她小的时候，这里的生活条件恐怕还不如现在吧……她会不高兴吗？他在江依依身边的时候，可是一点苦都舍不得她吃。
村口的小卖部有着趴在柜台上要小鞭炮的半大孩子，个子不齐，抻着脖子指着店里墙上的东西，他来时匆匆略过，孩子们欣喜的笑容是真切的，扭头看到他的车，从未见过如此庞然大物般，好奇地探望着，妖妖小时候，也如这其中之一，如此简单地可爱着吗？
楚陶然笑了起来。
“喂！”码头上方有人叫了一声。
楚陶然回头，看见了刚刚回家去了的王大树。
“我警告你，要一辈子对我们依依好，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王大树虎虎地挥了挥拳头，眼里的狠劲又交织着温吞的祈望。
“一定。”他善意的警告，楚陶然笑纳了。
王大树回头看看，确定江依依没回来，又扭过头来，强势地问：“你再说一遍。”
“一定。”
“笨啊，我问的不是这个。”想不到王大树也有说别人笨的一天，更想不到楚陶然也有被人说笨的一天，尤其想不到王大树会有机会说楚陶然这样的人笨……
王大树“恨铁不成钢”地盯着站在码头下面的楚陶然，问答：“我问的是，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楚陶然，一醉一陶……林字楚，陶罐的陶……”他浅浅酝出一个笑容，“依然的然。”
“楚……陶……然……好！我记住了！要是你敢对我们依依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王大树两个拳头同时挥了挥，一副随时准备把楚陶然揍翻的样子。
狠狠瞪上一眼，王大树这次真的走了。
楚陶然勾勾嘴角，就在码头上随意坐了下来。
手指轻轻捻动，视野所及都是素材，此行也算是得了好些画上的灵感。
脚步声拖沓传来，江依依的拖鞋毛茸茸的，厚厚大大，走起路来有些不方便。
“嘿！等久了吧！”
“没有。”
“我和奶奶说过了，要是楚公子不嫌弃，过会儿就和小女子回家吃饭吧！”江依依站在码头，手里拽着一根麻绳，麻绳绕在坛口上，打着一个实用的节，她踩着兔子鞋欢笑道。
“那糟了，我想着远远看你一眼就好，没有给奶奶带东西。”
江依依拾级而下，年久的码头台阶，有的宽，有的窄，显出粗朴，她的兔子鞋倒是踩得熟练。
在楚陶然身边坐下，面前就是淼淼流水，动静拼接的湖面，荒寂里生出梦幻。
“没关系，奶奶才不计较这些呢！”
把胖肚子的小酒坛接过来，勾着麻绳，楚陶然的另一只手就把江依依冰冷的手塞回了自己的口袋。
“热的？”坛上余温漾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