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坐在马上的缘故,那些人坐的高,也就望得远,当他们从屋舍之中出来的时候,那些骑兵就看到了这里。
心中忐忑,但是没有办法,几名老者相互之间催促快点,因为在他们的想象之中,那种人都很残暴、很不耐烦,说不定看自己这些人磨磨蹭蹭的,会一怒之下先是破口大骂,然后还会动手。
不过,因为年老体弱,特别是长年累月饥一顿饱一顿的缘故,他们实在是快不起来。
然而令他们感觉到幸运的是,那些人只是朝着这里瞄了一眼,对于他们的速度,不发表任何的看法。
现在,他们来到了人群之中,一眼望过去,差不多也只有二三十人的样子,大多都是一些老人,男男女女都有,到时候估计所有人都到了,也最多是三四十人左右,这个村落其实很大,一共得有超过一百多户人家,这样的数量,对比之下,留在这里的真的可以说是所剩无几,能够有活力的全部都逃走了。
眼前的这些骑兵,装备精良,人跟马全身都披满铁甲,老保觉得,就算是他们站在这里,任由自己刺一剑,自己估计都刺不进去。
这些人,看不到他们的脸色,因为他们的脸上覆盖着铁面具,只露出两只眼睛来。
没有任何人说话,骑兵看起来纪律严明,没有随便对人打骂,更没有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马上去打家劫舍。
至于村落里面的这些人,一个个都战战兢兢的,自然更是不会有多少话语。
又是过去了好久,没有任何的遗漏,所有人都被汇聚在了一起。
还是没有人说话,那种寂静让人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仿佛昭示着在不久之后即将可能发生的悲剧。
现在,这些老弱病残都已经猜到了:这应该是这些周人的一种特别的趣味——
把所有人都召集在这里,然后虐待,甚至是残杀,这会让那些混账东西感觉到兴奋。
但是他们没有武器,就算是有了武器,也没有那样的体力去对抗,就算是这些周人会对着他们这么做,他们也没有办法。
“都到了吧?”此时此刻,最前面的那名骑兵才第一次开口说话,说话对象正是那名傻呵呵的汉子。
看起来,那名汉子虽然是傻,也不是傻到极点,他可能也是隐约想到了一些什么,此时此刻,刚才的那种古怪的兴奋劲儿,全部都消失了,被对方忽然问话,他的身体猛然抖动了一下,然后结结巴巴的说道:“都……都到了……”
刚才看到他是少有的一个有点力道、走路可以稍微快一点儿的汉子,所以他们让他去通知全村的人过来集合,汉子不敢不从,再加上脑袋迟钝,自然是把所有人全部都给“出卖”了,一个不剩,不敢包庇。
虽然他们看不到,但是可以想象得到,在铁面具之下,那名骑兵,似乎是皱了皱眉头,然后说道:
“怎么只有你们这些老弱病残?”
其实,他是知道原因的,但是他就是有些不悦,所以他必须要说出来。
所有人的呼吸全部都一窒,神情变得紧张到了极点,一个人都不敢说话。
那些骑兵的目光扫过他们,不知道这几位的心中所想,如果这些骑兵带有恶意,他们早就准备好了受死,只是稍微有些不甘心而已。
在又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最终还是老保大着胆子说的:“长官,他们年轻人,都不太愿意种地,这里距离国都较近,大多数人都去做生意了。”
虽然对于这些侵略者非常的痛恨,但是老保也绝对没有激情对着他们破口大骂之类的,那也没有多大的意思。
这种谎话就连小孩子都能够拆穿,但是说的光漂一点,总是会让气氛变得好点。
那名骑兵眯起了眼睛。
他寒声说道:“你说的话,你自己相信吗?”
他这么一来,就是老保也都被吓住了,兀自不敢作声起来。
那名骑兵冷冷地扫视了他们一圈。
有着很特别的威势。
看着他们噤若寒蝉的样子,说道:“你们不要摆出这种的样子来,那样子很令人反感。”
“我知道你们的晋国,那些贵族,都告诉你们,我们周在侵略,我们抢夺你们的土地、奴役你们、带走你们的东西。”
“我告诉你们,我们不是侵略,大王说过,那叫解放,从今以后,你们就同我们周人一样,都可以直接受到大王的照顾,不需要讨好那些贵族了!”
“叫你们的子女们回来吧,我们没兴趣打搅你们的生活,就你们现在的生产力,看着可怜,我们军中吃得很好,不会劫掠你们的东西,好好过日子吧,大王说,愿大周之光照耀你们!”
说完这些之后,那些骑兵纷纷调转马首,没有践踏他们的一草一木,距离统一、不急不缓地远去。
更远的地方,他们的大军还在前进,步伐整齐、纪律严明。
那些骑兵这才开始加快速度,越来越远,最后归入到了远方的大军之中,不见了踪迹。
整个过程当中,他们含带着某种很特别的高傲,那种高傲并不带有侮辱性质,没有傲气,像是只有傲骨。
叶茂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两三年了,这两三年之间,通过学校教育、贵族们从上到下的贯彻、生产力的提高,整个周上上下下都带有着某种自强自信,那种自强自信并不以掠夺杀伤别人来实现,而是通过大家的丰衣足食来承载,而作为最最重要之一的军队,每日的信念教育,这两三年时间已经足够让他们发生心理上的蜕变了——劫掠你们?我们吃得比你们好、用的比你们好,我们只会想着帮助你们、带动你们进步,真的没兴趣跟你们抢东西。
骑兵们离开了,想象中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发生。
没有谩骂、没有殴打,更没有抢夺和杀人。
他们只是告诉这些老弱病残们:叫那些年轻力壮的都回来好好过日子吧,你们解放了!
最后整支大军都离开了,但是这些人还是心中感慨万千地站在那里,久久的观望。
“他们周人说,大王是天选之人啊……”
老保喃喃自语地说出这些话来,那些话原本所有人都不屑一顾,但是而今他开口说出,却是带上了某种很特别的情感……
……
……
(第三卷·乱世狂潮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