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刺客安排的十分仓促,陆康露出不少马脚。”魏爽道:“若是行刺成功,既能除掉王昭仪,又能嫁祸德妃娘娘,几乎可以说是一箭双雕,就算行刺不成功,王昭仪如果一口咬定是德妃要害她,加上这段时间众人都有目共睹,看到两位娘娘有些口角,陛下势必要疏远德妃,疏远苏家。”
“但他没有料到,这刺客会被妙思抓住。”说起这个一国之君也觉得好笑,妙思明明是陆康一手培养起来的人,结果关键时刻却给他拖了后腿。
魏爽也不禁笑道:“若不是妙思抓住刺客,微臣也无法从刺客身上找到蛛丝马迹,从而发现这是陆康指派。”
少年天子负手点头,眼下他得先去看看王昭仪。
王昭仪受了惊吓正躺在床上,想起方才的有惊无险她还觉得十分后怕,但心底却有种雀跃好像要喷薄而出。
她终于等到了!终于抓住德妃要杀她的证据,如此定能坐实德妃暗害丽嫔的罪名!
她终于能给丽嫔报仇了,也能远离这个貌合神离的后宫了!
所以当陈元沣到时,她激动的想要下榻相迎,却因惊吓未平依旧手脚酸软。
她跪在地上,抓住男人的衣袍,迫不及待道:“皇上!问出来了吗!是不是德妃所为!一定是德妃所为!她终于忍不住要对臣妾下手了!臣妾之前所有的尝试都没白费!臣妾终于,终于能证明,德妃就是杀害丽嫔的真凶!”
男人抓住她的手臂将人拉起来,又对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将她扶坐在榻。
“你高兴的有点太早,刺客已经自尽了。”
“什么!”她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巴,眼眶红成一片:“陛下,您,您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自尽?为什么不阻止他!这可是唯一的证人啊!”
“虽然刺客自尽,但魏爽提前查出,刺客与德妃无关。”
王昭仪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拧紧眉头,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除了德妃谁还会想杀我?妾身人在宫中也不曾得罪过什么人!难道……难道是妾身的父亲得罪了江北王?是他?!”
“是江北万没错,不过与你父亲无关,是他想要利用你,嫁祸德妃。”
王昭仪以为自己听错了:“用我?嫁祸德妃?然后除掉我们二人,给,给陆妃娘娘铺路?”
男人面色不郁:“此事和陆妃无关。”
知道他不愿听别人提及陆妃的不是,王昭仪又赶忙改口道:“可他就不怕被人发现吗!若是刺客被抓……”
“抓住又如何,不过是个死士,又不会把他招出来。”
王昭仪怔怔跌坐回榻上,原本以为她冒着生命危险终于盼来了柳暗花明,结果一切竟是一场虚假的戏!
德妃竟这般沉得住气,一点也没有要对她动手的意思?
以至于她都在自我怀疑,难道杀害丽嫔的人不是德妃?
“陛下!”她忽又急道:“眼下也没有证据证明刺客的真实身份,为何就不能是德妃呢!就算没有证据证明是德妃,可臣妾只和德妃生出嫌隙,德妃对臣妾心生不满,这也是有目共睹的事!若是……”
“够了!”男人没好气的将她打断:“若真是德妃杀害丽嫔,你今日说这种话,又与德妃有什么区别?”
王昭仪一个哆嗦,不敢多言。
“朕过来是想告诉你一声,不要闭塞无知,盲目指认德妃,成了江北王手上的利刃。你日后不要再和德妃起任何冲突,若你实在想要离宫,朕兑现当初的承诺,送你出宫!”
“那丽嫔的死,就这么不明不白……”
“你是真想给丽嫔报仇,还是仅仅为了自己的一时意气?”
男人垂眸看她,灯火明灭间,少年天子的五官深邃的让人捉摸不定。
他沉着脸色,无怒无喜,但王昭仪却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一丝同情。
待陈元沣离开王昭仪的营帐,一个黑影迅速闪进旁边德妃的营帐之内。
苏妍雪的手上捧着一盏灯,微弱的光只能照亮她的周围。
那黑影摘下头上的兜帽,是夏蝉。
“问过父亲和爷爷了吗?”她迫切问道:“今晚这刺客到底怎么回事?”
“娘娘不用担心,陛下并未针对苏家,也并没有怀疑到娘娘的头上。”
苏妍雪这才松了口气,随即低声咒骂:“这个贱人!莫不是她自编自演的一出戏,反过来要嫁祸本宫!”
夏蝉却不这么认为:“王家在朝中不过是小门小户,也从不敢想让女儿争宠,自然也不会派刺客为王昭仪助力。而王昭仪也没什么人脉,更不可能找到刺客,而且还是这样的死士。”
“那爷爷的意思是?
“老爷怀疑,有人想利用您和王昭仪的矛盾……”
话说到,苏妍雪全都明白了:“是陆初容……”
这件事的直接受益人就是陆初容,尤其近来,宫里宫外盛传太后属意她为皇后人选,陆初容坐不住了,陆家也坐不住了。
“老爷还问您,为何与王昭仪针锋相对,他说,您和王昭仪都不该是这样的人啊……”
“是我招惹她的吗!是她在招惹我!三番两次!宫里宫外,自她晋封昭仪,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
“是……奴婢也这般跟老爷解释了,老爷只说,事出反常必有异,他让您以不变应万变,皇上也不是傻子,定然会看出其中缘由。”
话虽这么说的没错,但德妃捏着灯盏的手却一个劲的哆嗦。
“这个贱人!亏的本宫曾经那般善待于她!”
夏蝉低声说道:“江北王好像提醒过陛下,问他,王昭仪与何人结仇,但陛下却没听他的,可见陛下心中也有意维护娘娘……”
这句话好像一股暖流,将她干裂生疼的心口抚慰滋润。
皇上为了江山社稷尚且能在陆康手底下委曲求全,她又有什么不能忍的?
帐外,巡守森严,秋风冷冽,身着甲胄的禁卫一路小跑而过。
魏爽抬头看向天心明月,又有些忧心忡忡的看向那帝王的营帐。
直到营帐之内灯烛熄灭,他才无奈叹了口气,随即又哂然一笑。
妙思抓了江北王的刺客,着实是场乌龙,不过他只希望她的伤口没有裂开,明日还是早些为她换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