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皮带肉的铁臂紧紧连着罗恕骨头尽碎的拳头,垂在他的身侧。欧阳岳撕心裂肺地嚎叫一声,挥出右手砍向罗恕的脖颈。
要知道,欧阳岳当年可是“长缨帮”的灰色流苏长老,主刑律,手下过命无算。尤其是当年在三界山下,双手轻取叛徒头颅,江湖人无不谈之色变。再加上这些年,他跟着痴痴道人在曳浪湖畔习武修行,武功修为精进了不少。
交手前,罗恕放话让他三招,欧阳岳出手时,并没有用尽全力,试探的成份居多。一招之后,他见罗恕果然只躲闪而不出手,欧阳岳便存心想让罗恕在众臣面前出出丑,心想大家要是看到堂堂北国元帅,竟然被自己这么一位老前辈戏弄,一定会对罗恕嗤之以鼻,迫使他交出兵权。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罗恕竟然敢和自己硬碰硬地拼起腿功来,可是他失算了,因为欧阳岳的腿上,绑着一截锻造铁臂时剩余下来的铁板,罗恕的血肉之躯,怎能与他抗衡得了啊.....
然而,另众人惊愕的是,罗恕竟然在一条腿断,一只拳头被捏碎的情形之下,硬生生拽断了欧阳岳的铁臂。
他们已经不是在“讨教”了,而是在拼命!
董里站不住了,因为他知道,欧阳岳这一掌下去,罗恕若是避之不及的话,当下便把性命丢在了大安殿前。
日后顾北要是问责起来,自己又该如何解释?
千钧一发之际,董里横空出手。
“手下留情!”伴随着董里的喊声,他人如离弦之箭,向欧阳岳激射而去。
这是大部分朝臣第一次见识董里的身手,每一个人的心里都在想:“董里和欧阳岳,一个是前朝禁军统帅,一个是现任禁军统帅,不知他们俩究竟谁的武功更高一筹......”
欧阳岳料到有人会出手。他见董里飞扑过来,砍向罗恕的手并未停滞,董里心中震怒,猿臂一展,抓向欧阳岳的胳膊。
这一扑一抓,文官们瞧得是迅疾无比,潇洒至极。而武官们瞧见,无不胆战心惊,个个心想,如若将欧阳岳换成自己,今日恐怕要在董里的手下出丑了......
罗恕却是见过董里武功的。一阵风声传来,罗恕知道自己今日捡回了一条性命。董里抓着欧阳岳的手,一拽一扯,俩人距离罗恕已在一丈开外。棍怕老狼,拳怕少壮。董里正值壮年,意气风发,刚才为救罗恕,他拼上了自己全部的力气,才将欧阳岳从罗恕面前扯开,欧阳岳一招落空,甩开董里的手臂,一招“神龙探月”,砂锅大的拳头直攻董里面门。
董里侧身闪开,嘴里喊道:“欧阳大人......请住手!皇城内怎能杀人?”
欧阳岳守住攻势,冷声说道:“老夫教训教训无知晚辈,你少管闲事!”
董里正色道:“欧阳大人如此骄横,难道忘了我北国律令:天子卧榻之侧,任何人不得杀生!就算过国丈爷,也不得违抗!”
“嗬......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话了?”
“禁军听令!”董里放开嗓子大喝一声,震得在场之人耳膜隐隐作痛!
“国丈爷无视朝堂,重伤罗元帅!虎贲营速速保护罗元帅和各位大人离开,羽林营围住国丈爷,听候皇上发落!”
“大胆!”欧阳岳怒吼道,“谁敢造次?你们这帮无知小辈,纵容他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弑君,如今倒戈又来对付老夫,这样的禁军,老夫杀光又有何妨?”
欧阳岳喊完,羽林营还是将他团团围住了。屈芊一看形势有变化,马上高声喊道:“诸位且慢,皇上驾到!”
无论是虎贲、羽林,还是文武百官,一听皇上驾到,马上跪倒在地。
可是,年幼的皇上,又是如何在这紧急关头,好巧不巧地赶到大安殿的呢?这还得从陈萋萋带着虎子入宫开始说起。
二十日前,陈萋萋在东湾河畔的小院里,等来了一队来自皇宫的轿辇。这是她有生以来得到过的最为庄重、正式的邀请,其中原因只有一个——北宣王段瑞亲自来接她和虎子了!
禁军统帅董里带着三千羽林营人马,护着幼主,浩浩荡荡地来到陈萋萋所在的院外,百姓回避,众臣禁声......
段瑞毕竟是个孩子,又父母双亡,能在董里的陪伴下出宫一趟,欢欣之色溢于言表,不等轿辇落地,他已迫不及待地撩开帘子,冲跪在地上的虎子大喊:“虎子哥......”
虎子的心智较之段瑞却要成熟许多,又加上陈萋萋对他的耳濡目染,见到皇帝唤他,并不抬头,而是脆声说道:“董虎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段瑞一见虎子对自己如此生分,马上拉下脸,来到虎子面前,将他拉拽起来问道:“虎子哥,咱们不是说好,你会来宫里找朕玩吗?怎么躲在这里,朕都找不到你......”
虎子回头看了一眼母亲,只见陈萋萋的目光却在董里的身上,虎子又看了一眼董里,连忙拍了拍段瑞的手,朝董里深施一礼:“拜见父亲大人。”
董里连忙将目光从陈萋萋身上移开,上前拉住虎子的手说道:“几不见,虎子又壮实了,快来让爹抱抱......”他刚想弯腰抱虎子,突然看到虎子身边段瑞正以幽怨的眼神看着自己,董里心里一怔,就势蹲下身子,松开拉着虎子的手,笑着说道:“虎子......你瞧皇上这么挂心你,我这就接你和你娘进宫,往后你要陪着皇上读书练功,骑马射箭......虎子开心吗?”
虎子看见段瑞的眼神十分迫切,连忙说道:“开心呢,只要皇上喜欢我陪着,我就寸步不离皇上!”
段瑞一听,高兴地差点跳起来,他紧紧抱着虎子的胳膊说道:“你不光要陪朕读书练武,还要陪朕吃饭睡觉!”他转头又看了一眼董里和陈萋萋,而后对虎子说道:“朕还不准你叫他们俩父亲母亲,你是朕的人,以后他们所有人见了你,都得和见了朕一样,跪行大礼!”
“啊......”虎子为难地看了一眼陈萋萋,陈萋萋连忙朝他眨了眨眼睛。
虎子会意,又跪到了段瑞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