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秸冷漠地看着这群心思各异各有盘算的人,心里简直不能产生一丝丝认同感,又怎么想说出什么条件,让这些人以为她对所谓的宗族有所留恋。
有条件可讲本身就意味着让步,没有条件可讲那才是真的会撕破脸皮!
耆老们紧紧地盯着史秸,巴不得她快点说出来。
之前妄想凌驾在她头上,全权替她作主,现在怕她离心以后不管宗族了,就盼望她说出条件,认这样的族人到底有何意义?
史秸心中一片悲凉,感觉以往做出的所谓好事完全就是一场笑话!
她冷笑一声,完全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看着父亲,“爹,你是跟我走还是留在这里?”
史二老爷“我们一家在一起”的话完全被耆老们惊慌的喝止声淹没,“小四,别意气用事!”
“史秸,有话好商量,还没到那个地步!”
“你简直是疯了!”
“让她去,离了她我们不能活了咋的!受她威胁,我们还有何颜面面对族人!”
史秸看都懒得看顽固的史念一眼,“爹,那我们走……”
“以大欺小,扣留我妻子,也得看我许某人答应不答应!”
这个声音……
史秸猛然抬头望去,只见身着甲胄,龙行虎步进来一人,可不就是许坤!
挺直的脊背突然一松,史秸的眼泪差点都流了出来,“许坤!”
许坤三步并作两步两步跨进宗祠,站到史秸身前,将军的嗜血之气直冲史族人,“好啊,趁我不在,合着伙欺负我的人!朝廷一向优待军人家属,破坏军人婚事等同于犯罪,你们扣着我的妻子是想和朝廷为敌吗?来人,将这些意图破坏军婚老头子给我绑了,每人打五军棍以儆效尤!”
一室的老头子们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冲进来的军人给反剪了双手。
这是宗祠,又不是军营!这下不光史念惊怒交加,连史忠都发怒了,“住手!你敢在宗祠里动武!”见许坤无动于衷,忙对史秸道,“还不快让他住手!传出去还要脸不要!”
别人史二老爷不在乎,可这里有他亲娘的牌位,怎可能不顾及,“快住手!”
史忠见史秸目光柔和只管盯着许坤看,不由暗叹一声女生外向,“小四!你不在乎娘家,难道就不在乎婆家?你可有想过,今日之事若传回许家,军士当着祖宗牌位面前责打宗族耆老,你能否在婆家立足,是否会遭到亲友嘲笑?年轻人别为了逞一时意气,作出引人诟病之事,影响自己后半生幸福!”
史秸无可不可,许坤却心中一动,摆了摆手,示意军士退出去。
冷笑着对在场的人道:“看在史秸面上,今日我就不在这里动武!只是再有下次,胆敢对我妻群起而攻之,我必然十倍百倍报答,好叫你们后悔生在这个世界!”
史念又气又羞又无可奈何,来文的大家都不怕,可动起手来,谁会是堂堂将军的对手。
史念指着史秸道:“朝廷培养出来的军士,手中之矛却对着自己人!你这个无家无国的贱人,还有何面目站在在宗祠之上!任便你是乡君还是将军夫人,我史族人也不稀罕,给我滚出这里……”
方才史秸对史念直接进行人身攻击,老头子见惯了风浪,早就没了羞耻之心,毫不在乎这挠痒痒似的辱骂。可许坤就不同了,他是一个外人,一个小儿,一个后辈,居然敢当众对着他这样一个老者长辈动手,无论是面子上还是情感上,他都过不了这一关!如果不采取动作,他岂不是白活了这么大岁数!
其他耆老哪里不会明白史念的心思,可大家只轻轻扫了一眼许坤身着的将服,便身手矫捷地去捂了史念的嘴,”闭嘴!那是二品大员!“
小将军也就罢了,可如果能和封疆大吏结亲,别说区区一个大逆不道的史秸,就是他们舍下他们这把老骨头又有何妨!
史念人老成精,哪会不明白老伙伴们的心思,这是要牺牲他一个去成全全族人的利益啊!可他是资格最老威望最高的耆老,怎么能是他去牺牲!这些人简直是不可理喻!
牺牲别人的幸福轻轻松松,轮到牺牲自己了,这就受不了了?
史秸淡淡地扫了史念一眼,嘴角微微一翘。
这个笑饱含讥嘲,一举将史念心中那根弦扯断,只听他喉咙里咕嘟一声,一个倒仰就晕了过去。
史念的儿孙连忙冲上去搂住他,只见他出气多如气少,似乎是快不行了,“啊!找郎中,快,找郎中!”
正无措间,一只手伸过来,探了探捏了捏,“被痰迷了心窍了!再不吸出痰水,他就要被自己的口水憋死了!”
几个儿孙你看我我看你,然后齐齐地望着史秸,“怎么吸痰,我们不会啊!”
许坤嗤笑一声,“怎么,给他诊断了病症,还要亲自给他吸痰了?摸摸自己的良心,有没有资格让史秸干这个!”
史秸总归不忍见别人死在自己面前,喝道:“还犹豫什么,再不给他吸痰就憋死了!嘴对嘴,用力吸!”
几个儿孙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愿上前。
许坤翻了个大白眼,“不孝子孙!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见真章了,就嫌弃老家伙嘴巴臭了?”
一席话臊得几人满脸通红,最后还是史念的大孙子挺身而出,按着史秸的指点又吸又按,随后呼啦一声口痰出腔,终于将濒死的人救了回来。
史念面色灰白地看着又吐又呕的大孙子,浑身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再也没了力气。
按着许坤的脾气,真是想把在场所有欺负了史秸的人都打一顿,可这里毕竟是她的娘家,怎么样也要顾及她的面子。
许坤来了,史秸就像找到主心骨一般,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许坤道:“你们还有话说没有?要是有就出去说,要是没有就散了!真是奇闻一桩,对家族中最有前途的女孩三堂会审,这是生生把人往外推啊。没有脑子到你们这个地步……”
未尽之言,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