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坤见史秸神色萎靡,“那你也去睡个觉,等倭寇证人恢复了精神,正好去问话。”
史秸懒洋洋地道:“你也休息吧。你也挺累的。”
还知道关心人。
许坤语气温和地招来芷兰,“叫厨子送点早饭进来,吃了就服侍姑娘睡觉。”
送走了史秸,转身就去禀告许侍郎,“爷爷,经过两天三夜的等待,审问上终于有眉目了!有两个倭寇愿意当证人,另外三个死也不降,还有个叫山本一郎……”
许侍郎急吼吼地道:“管他叫几郎!我只问你谁是幕后推手!”
许坤定定地看着许侍郎,“爷爷,是粤王!”
许侍郎一口大气喷出,重重地坐回椅中,心里也不知是一块大石头落地的庆幸,还是另起风波的忧郁,喃喃道,“史家四女,真乃神机妙算也!”
许坤道:“爷爷,不管怎么算,您的折子不是已经递上去了吗,左右都是粤王,如今无非是进一步验证而已!”
许侍郎骂了一句,“你们这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愣头青,后头的祸事多着呢,且还慢慢等着吧!”
又细细追问审问细节,听完之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许坤和爷爷交了差,马不停蹄地去安排防务,顺便例行去史家报平安信,免得家人担心。
出了这么大的事,这几日整个隆县完全停摆,就像画上了静止符。
史二夫妻的惊慌失措感较前几日好了许多,只一味地问许坤女儿何时归家。
许坤好一通安抚,拍着胸脯承诺一点问题没有,又说史秸不日将归,这才让两夫妻稍感安慰。
回程时路过老宅,被仆人死拉活拽进去,被张氏好一通盘问才脱了身。
出来时忍不住擦汗,暗道幸亏两个官场中的男主人正在路上还没到家,不然还不是那么好对付。
他一个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都被人盘问来盘问去,那杀人放火的倭寇却蒙头睡大觉,真是岂有此理。回了衙门就让人把那两个倭寇扯出来,去请了许侍郎和史秸,说是要审犯人。
两个倭寇神色萎靡,眼睛却不是那么红了,显然精气神得到了大幅度的恢复。
史秸本意是让倭寇休息够了才审,可既然都起来了,那就审吧。
“许爷爷,您有什么问题想他们吗?”
许侍郎心想你也就是客气地问问我而已,之前没有我参与你们不是照样把人治服帖了么。
“你该怎么审就审,我旁观,等个结果便是。”
史秸点点头,将两个倭寇分开单独审问,“吃饱睡足了,你答应我的事,没忘记吧?”
倭寇早就没了之前杀人时的锐气,道:“是。”
“那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也别想耍花招,你俩个的口供只要有一处对不上,查出谁在撒谎,立马枪毙,可知?”
“是。”
史秸冷笑了一声,“别有侥幸心理!本就打算你两个只活一个,惹恼了我,就是另外三个的下场!”
倭寇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是。”
“好。那我问你,你有多少同党?因何来到中原,除了来这里的人,还有多少人在外头?”
……
许侍郎迷茫地听着天书,悄悄问许坤,“他们说的什么,你翻译一下!”
许坤抓头发,“依稀是问倭寇有多少同党,粤王怎么找上他们,付了多少酬金,还有粤王兵力情况……”
“那倭寇怎么回答?”
“不知道。”
许侍郎忍不住瞪他。
许坤无辜地道:“他说慢些我兴许能懂,可说得又快又急,腔调拿得又古怪,我怎么听得懂嘛!”
“那小四的话你就懂了?”
师傅的话都不懂了,那徒弟也就是白学了。
许坤嗯嗯啊啊,凝神听着史秸的问话。
“今天最后一个问题,粤王给的钱到底在哪里,或者提供一个眉目,就是你心中猜想也行?”
“山本一郎性格多疑谨慎,从来不相信任何一个人。他的爱女被粤王控制,所以绝不可能招供,也不可能将银票放在她那里。这段时间以来,兄弟们一直都在一起,按理说他根本没有机会找个隐蔽场所藏钱,我是觉得,那钱多半还在他身上!你们没有仔细搜过吗?”
史秸道,“除了女儿,山本一郎还有什么亲朋没有?”
“我们的亲朋全在家乡,只有山本一郎和中原人有牵扯。以前他身边跟了个女奴,不过死了。其他交往一概没有。”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等这个倭寇出去,许坤忙道:“怎么样,有什么线索没有?”
史秸沉吟着道:“有一些无关大局的线索,和粤王直接相干的东西却没有。等我审完了另一个,两方口供综合考量,辨个真伪,看能不能找出点线索。”
“你们方才的对话,我没太明白。”
史秸点点头,对文书道:“我把方才的对话复述给你听,你录下来,然后让倭寇签字画押。”
许坤刚想说倭寇又认不得天朝文字,这样的供状无法取信于人,史秸转头对他道:“倭寇文字同步附在供状上,由你来翻译记录。”
许坤差点没让口水把自己给噎死,“我?!!翻译记录?”
史秸摊手,“不然呢,我吗?你觉得我女子的身份合适吗?”
“可,可也不该是我呀……要不然,要不然找鸿胪寺……”
许侍郎一口截下,“你忘了你如今是鸿胪寺的人了?不是你还有谁?”
许坤不可思议地道:“爷爷,你怕不是太高看我了!我不过就听得懂几句倭寇语的水平,斗大的倭寇字不识一个,怎么翻译记录?”
许侍郎摸了摸胡子,“你不识字,有小四教你嘛!”
史秸道:“倭寇文脱胎于天朝文字,不难,只要你肯学,会快就学会了。”
可是他不肯学啊!连天朝的学习他都敬谢不敏,这还把外国的都学上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就不能你翻译你记录,然后用我的名义?”
许侍郎骂道:“混账,女子的东西是能随便传出去的?”
许坤不服气,“史秸是乡君,又不是普通女子,如何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