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秸面色发白,张了张口,却没有追问这段记忆。
她紧紧地握住那张纸条,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才近两三个月的事,她怎么就只记得不好,而好的一面,一个都记不住呢。
薄荷看着史秸手里无意识转动的珠钗,暧昧地道,“今天就戴少爷送您的及笄礼吧!”
史秸手上华贵闪耀的珠钗蓦然一落,薄荷眼疾手快赶紧抓住,“姑娘,小心点儿!来,我给你戴上!”
史秸心里惊涛骇浪,怎么连及笄礼这种东西都记不住?不是及笄礼上的一切她都记得还是详尽,连细节都可以重现么,为什么就记不住这支珠钗?
许坤气呼呼地走出来,心想要不是看在史秸戴着那支珠钗的份上,一定要好好和她斗一回气,直到对方认输了才肯罢休!
史秾走过来,伸出白嫩的手板,“给我零花钱!”
许坤左右看看,只有他一个人,指了指自己,“我,给你,零花钱???凭什么?!!”
史秾理所当然地道,“大姐夫给了我好大一个红包,二姐夫三姐夫也给我钱,难道你想赖账?”
许坤:……
“小丫头,你比土匪还会打劫,怕了你了,拿去玩吧!”
史秾当面掏出银子数了数,笑容满面,“四姐夫大方!恭喜你高中啊!”
高中个屁,小丫头真不是在他伤口上撒盐吗?
夏氏却留许坤住下,不许他去外头住,“侍郎大人那么忙,哪有空管你的功课。小人家没个长辈看顾,松懈下来多浪费时光。你只管在家里住下,高兴一时便罢了,回头和你先生照样去茂林书院攻书。你先生可夸了海口的,要叫你金榜题名,皇上面前露脸的!”
许坤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夏氏,这种话夫人您觉得可能吗?
夏氏清了清嗓子,温温柔柔地道:“老师的话准没错,你要相信他,也相信自己。去吧。”
夫人,老师那天下唯老子第一的自信怕不是你给宠出来的吧。
许坤很是无语。
一面又恨恨地想,母亲这样温柔贤良,怎么生的女儿半点都没学到这里头的好呢。
家中父母姐妹哪个没看出史秸对许坤无心,心里都巴不得他们好,自然就舍了男女成见,怂恿她们相处多些,关系好些。
“你平常捣鼓的小零食呢,都拿出来送他去。这季的新衣呢去叫了锦绣阁裁几套送来。对外人礼数周到,从不高声大气,怎么独独只冲许坤一个人嚷嚷。许大人那边要殷勤些,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天天在外奔波,作为晚辈,你要多多关心,勿要失了礼数。”
史秸听得耳朵都大了,捧着一匣子零食坐在花园下发呆。
大家都说他好,可为什么她一点都记不得他的好呢。
头疼得厉害,扶着额头忍着。
“史秸,你怎么站在风口下?”
许坤本来没打算理睬史秸的,满打满算,他已经有三四个月没和和有正面接触了。这次考中秀才,急巴巴地赶回来,未尝没有试探她态度的意思。可惜他注定失望了。留下来完全是看夏氏的面子,当然也只给她一晚上面子,打算明日一早,就离了这里,以后除非逼不得已,绝不再来自讨没趣。
可看到史秸游神一样走出来,还站在秋风萧瑟的风口里,忍不住就出了声。
出了声儿,忍不住想打自己一巴掌。真是贱不贱呐,人家都没把他放在眼里,管她会不会生病吃药呢。
史秸抬起头,心口不由自主涌出怒意,张嘴就想还击他的恶言。
大男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许坤坚守正道,也就没做出懊恼的表情和转头就走的举动。
见史秸那个恶样儿,心里发了狠,伸手抓在肩头,将人提起来,“先去里面,我们好好坐着说话。”
史秸深刻地记得要对许坤还击压制,可耳中同时充盈着人家的关怀,便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
许坤左右看看没人,环着人走到回廊长凳上坐。
眉头紧锁,凶凶的眼睛盯着她,“是在怪我没有在你及笄礼上赶回?那能怪我吗,我要去我家乡参加考试,总不能好好地又折回来。赴考之前你自己不理人,我恼了你,半夜就没过来同你告别。但凡你态度温和些,哪怕像之前那样怼我,只要不吵架,我也来看你。还不是你自己作的!”
许坤发现自己的底线真是越来越低了,温柔体贴都不要了,只要不要见面吵架就成。
“你看你这几个月,见着我就跟乌眼鸡似的,不吵架就过不下去!不知脑子里哪根弦没搭对,可把我折磨得!要不是顾着海岛上的情谊,你以为我想理你!也就是我大人有大量,才没跟你个小女子计较!”
史秸发着愣不说话。
“你以前脾气虽坏,但还是挺讲道理的,怎么自从去了直隶之后,就变得暴躁易怒了。”许坤见史秸今日安静,总算没有争吵,借机就想把话说清楚,“哦不,也不全是。妄儿说你打理花园,生意往来,人情交际,样样都比出色,对谁都是笑脸相迎,独独对我,每次都是怒目。我到底是什么地方惹着你不开心了,这样待我?”
暗暗地呼吸了一口气,下了决心想把这种放不下又想撂下的纠结做个了账,“或者你真不想跟我,想同我解除婚约。”咬着牙,“我也不是那强人所难的,做不成夫妻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只要能像以前似的友好相处,也不是不可以解除。不过我们要想个好借口,解除婚约的后果,我不说你也知道。”
说完,许坤呼吸滞住,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史秸,等着她的判决。
他一向果决干脆,唯有对史秸的事下不来决心。
史秸紧紧地抓住荷包,过了好一会儿,取出那纸条,“你看看这个。”
许坤喘着口气,莫名地接过,展开念道,“不要向薄荷询问关于许坤的问题。”抬头疑惑地道,“不是,我的问题你不是最清楚明白么,为何问她?”
史秸焦眉愁眼,定定地道:“许九,我可能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