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秸捂住胸口,气得声音都有点抖,“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当陌生人,从不相识!反正你早就有这样的想法那样的举动了,我给你言明,倒免得出去躲着,好像见不得人似的!”
许坤瞪着含胸蹙眉的史四姑娘,“谁躲着不见人了?我许至阳顶天立地,这辈子让我躲着走的人还没有出生!”
不知为何,史秸眼里有点发热,拼着疼痛翻了身子,背对着外头,“好,你许至阳大好男儿汉,如何会躲!我又是谁,有能耐让您躲着!对不起,我说错了话!这里虽是你朋友家,但请你看在认识一场的份上,就让我待到我爷爷来接我时吧。”
许坤好恨这种不上不下有力气无处使的感觉,心头怒火万丈,可又不得不强忍着。他敢肯定,要是再不收着,床上那人火性上头,可能会不顾身体,掀被子直接走人。
一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顺着些,这一气可能又要多将养几日了。
史秸没沉默多久,头疼得厉害,心头那口气委实堵得慌,不找个地方爆发就要憋出内伤,一把掀开被子,双脚往床前凳上一放……
许坤想都没想,一头冲上前将人抓住,“你要去哪儿?”
捂着头垂着眼,“关你屁事!”
推许坤没推开,使出力气去打他,见人家纹丝不动仿佛挠痒痒似的,一时心中气急,张口就往他肩膀上咬。
直到嘴中尝到一丝铁锈味,才放了口,愤然偏过头去。
两人都不是肯让自己吃亏的性子,和平时还好,一旦起了冲突,必然撞个头破血流,分个强弱才得干休。
过了半晌,许坤龇牙咧嘴道:“消气了吗,消气了不曾?消气了就回去躺着,伤得这么重,气性还这么大,自己都不顾惜自己身体了!”
史秸不想流眼泪的。流泪代表着懦弱无能,是笨人才会干的事。她遇事一向只考虑解决之法,而不是呆笨地缩在角落哭泣。在荒岛那么绝望的时刻她都没有流过眼泪,可现在却不由自主地掉了金豆子。
许坤看到四姑娘布料裙摆上晕染开的湿润,不由慌了手脚,“你你你,你别哭!”
被歹人强迫的惊慌害怕,濒临死亡的恐惧无助,莫名其妙卷入这个时空的无可奈何,想要逃开束缚的挣扎不休,种种压抑的情绪犹如脱缰野马,在这个契机下,猛然间全部都爆发了出来。
史秸不想失控,可却无法克制住自己,摸了摸没摸到手帕,直接拿衣袖遮住脸,“你走!”
顶天立地的男儿汉,终于有些气虚起来,“别哭了!”找了找,只找到擦脸巾,赶紧拿起来放在女孩儿手上,“擦擦吧!”
史秸抓住擦脸巾胡乱擦了几把脸,让本就脸肿鼻红的样子更加狼狈不堪。
许坤心道一声好难看,却知道这话绝不能说出口的。又觉得自己冤得慌,明明是他有理在先,女的这么一哭,搞得好像他欺负了人一般。
暗道一声女人真是有理也说不清的动物。
大少爷心软了,俯下高高的头颅。
“行了行了,姑奶奶,都是我的错行了吧!我都认错了,你可别哭了啊!再作下去,我可不管你了啊!”
“和你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你走吧,许至阳!”
史秸捧着脸抽泣,极力克制却又无法控制,肩膀跟着情绪波动一抽一抽的。
许坤皱着眉头,咬了咬牙,才有点真心悔过,“行吧,是我的错!以后我再也不乱扔乱踢东西了!我跟你说呀,我在家都发过脾气的,但却是第一次认错。你可别得意,将这事拿出去到处乱说,坏了小爷的名声,我找你算账!”
这个人连道歉都是连威带吓,一点诚意都没有。
史秸情绪崩溃,不想和许坤言语纠缠,“拜托你出去吧,许九!是我自己心情不好,与你无关!”
许坤犹豫道:“你……是不是对那事心有芥蒂?王胖子已死,歹人都杀了喂鱼,作恶的全部伏法,是报了仇了!再纠结着,是觉得闺誉有妨碍?你放心,我全都善了后,没人知道那晚的事。还是你本身对此……你本不是那种扭捏钻死胡同的人,不至于为了坏人要做什么不好的事吧?要不然,那你嫁我,我负责……”
许坤恍了下神,发现自己好像是第二次说这种话了。
史秸一把拿下擦脸巾,“你放屁!添什么乱……”
许坤额头一跳,尼玛,又拒绝!!?
“小四!爷爷来了!”
这声音?
史秸身上一震,赶紧看向门外,这是,老太爷来了?
一个身穿官服头戴冠带精神矍铄的老者疾步走入,可不正是前史御史如今的知贡举大人么。
许坤正积聚着的锐气猛然一泄,不由自主起身站到一旁。
史老太爷打眼看到史秸,亲人的呼喊不由一顿,抽搐着嘴角脱口而出,“好丑!”
许坤没忍住,不由笑了一声。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顾不得亲爷爷在前,史秸尖叫一声,“许至阳!”
许坤索性不忍了,闪身避过枕头,笑道,“这可是师祖说的,不是我说的!你可别怪错了人!”
史老太爷瞅着许坤,这小子可真会甩锅哟。见史秸气得满脸通红活蹦乱跳的,心头一松,这个样子看来是没问题了。又不禁一乐,小丫头,你也有今日,以前气得爷爷跳脚,如今现世报了吧。
不过现在不是乐呵的时候,虽然听了薄荷的话又气又怒,恨不得将歹人活剐了账,但人总归是死了不是,如今重要的是听当事人的说辞,看能不能再报个仇撒的。
史秸情绪才崩溃着,自然不想重现那可怕时刻。
许坤自然地接过话头,“师祖,史秸身上还没好,要不这事下来我跟您细说?”
史秸本来还想跟曹嫂子商量把救人的事迹安在曹猛身上,可心知薄荷已经将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全数都说给了老太爷听,如今再串供已然无济于事,便泄了气,有气无力地听人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