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动过手术?”我对于这段过去竟然毫无印象。“你看到的,具体是什么情况,我......发生了什么?”
我希望,钟离瑾能够向我提供更多的线索来证明,那段被我遗忘了的记忆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这件事情,切实发生在我身上,可我自己却全然没有了任何记忆,这让我很不安,我便有些着急着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不知道。”钟离瑾却说,“我并不记得其他的事情了,只是记得那时便看到你浑身是血,然后被送到了写着手术的地方。那个很像我的人......应该就是你哥哥,他在外面焦急地等着。好像,过了很久。但是我却没有见到你出来......”
所以钟离瑾记得的,也只有这些了而已。
我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是因为这样,我才会想要和你确认一下的,好像没听你说起过,你曾经手术的事情。”钟离瑾说,“怎么,你自己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嗯,没有印象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时候太小了,事情又过去了太久......”
这只是一个借口,但凡是真正发生在我身上的,哪怕因为那时候年纪小,事情就算过去再久,忘了当时的细节,可也会对这件事有印象的呀。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当钟离瑾提起来的时候,我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是啊,对你来说,确实已经过去了很久了。”他忽而感慨了一句。
这句话,像极了我哥的语气。
“前些时候,里翀出事,我的情绪不太好,可能说了一些让你难过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钟离瑾突然与我解释起了这件事来。“我也不是生你的气,就只是......很难受,很沮丧,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却又明白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其实,我就是在生自己的气......”
我轻轻笑了下,意思是我理解他的心情。
“直到里翀死的时候,我才发现......其实对于他,和他有关的很多事情,我好像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钟离瑾此时的情绪很低落,大概是受到了忽逐邪的事情影响,“我一直都以为,我把里翀看得特别重要,他就像是我少有的朋友一样。可是没想到直到他死,我才突然发现,原来我对于他的了解,我对于他的记忆,真的没有多少......”
“可能是因为人活着的时候,我们并不会太在意。”我劝他说,“总以为还有很多时间,但意外总是发生的那么突然。没等我们准备好,便要面对失去一个很信任的人。”
钟离瑾点头附和,“没错,里翀他真的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我也没想到,”我说,“在我的印象里,里翀办事稳妥,他是个很有心思的人,而且他的本事那么厉害......我习惯性的总会把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去依赖他。我认为里翀只要在,就一定能够面对某些受到威胁的状况......可是,可是我没想到,他也会死......”
说起里翀的死,我想,我到现在也还没有走出这件事的影响。
里翀好好的一个人,前一刻还活生生的,然后只是一会儿没见,他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我听景毓说,里翀他中毒了......”钟离瑾沉默良久,说道。看样子他对于毓儿的这一个判断还抱有怀疑似的。“是真的吗?他......被毒死的?”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里翀在我们看来,都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不可能如此轻易就着了对方的道儿。“毓儿和萧珏都已经证实了,他们在这件事上,不会有任何大意的。”
所以关于里翀遇害的判断上,我是相信他们所说的。
“为什么会这样。”钟离瑾还是很自责。
我能理解他的自责。
“里翀他,太惨了。”钟离瑾说。“......其实那天我与你说的话,也不都是一时情急。我只是替里翀抱不平,他死得......太惨了。”
一个心思细腻身手不俗的人,死得这般憋屈,任谁都无法释怀的。
或许,我能够接受他英勇战死,却没办法接受他......被人暗害致死。
这样的结果,别说是钟离瑾了,我也觉得难以忍受。
“其实,我曾与里翀提起过,有意想要把他调回来的。”钟离瑾说,“只不过话还没出口,就被里翀拒绝了,他说跟着你们他过得很好,虽然不见得有在钟离家这般的条件,但是心里踏实。他很喜欢这种脚踏实地,大家一同努力去做一件事情的感觉......他说,萧大人不善武艺,你又是个直脾气,认死理,哪怕知道前面是悬崖,也毅然决然的敢往下面跳。景毓虽然有功夫傍身,可是年轻气盛,有时候思虑不周,自己都很容易陷入危险。更别提红玉还有丽夫人这两位了,红玉对你倒是忠心,也是个能为你赴汤蹈火的,不过能力有限,丽夫人也是。只怕遇到了事情,往往还是要你去照顾她们的。里翀说他得留在你身边,帮你......”
我的心情在动摇,从好不容易恢复了理智,然后听到钟离瑾说的这些,我真的......
“我想,他应该不后悔的。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至少他尽心尽力的保护你了,他实现了自己的承诺,直到他生命的最后。霍汐......你没事,才是里翀最希望看到的。”
钟离瑾的话就好像是一把刀子,深深扎进我心里。
“......不知道萧大人的这场手术还要多久才能结束,霍汐,你要是累了,就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等下有情况了,我再让人去找你。”钟离瑾说。
“不必了。”我说,强撑着,“应该快了吧。”
即使是在牛肚子里对忽逐邪进行伤口缝合,可是并没有能够输血的条件,手术不会缓慢进行的,这会儿,应该快结束了。
“希望这次的事情能够早些有个结果,这么多的人,万一有些什么影响,只怕大家都不会好过了。”钟离瑾忽而感慨,“我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是我的问题,也许谒拙说的没错,叔父钟离延虽不能在严格意义上说是一个好人,但是在他的治理下,钟离家确实比在我手里过得好很多。我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