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了大概两个时辰,搞清楚了这些人的身份。
晗殷,十九岁,本就过了此时女子成婚的年纪,在这个时代里,很多女人在她这个年纪,别说成婚了,孩子都有了。而晗殷其实也早早说了婆家,定了婚约,可是她命苦,成婚的前一个月里她那未婚夫就染上了恶疾,没两天就活活病死了,晗殷被迫守寡,村子里的人都说她克夫,没人再敢给她提婚事。于是,她就耽搁了下来。
明云,十五岁,她是镇上一屠户的女儿,家庭关系融洽,是个待嫁的准新娘。其实她还是个孩子,看得出来是被父母疼爱的那种,没吃过苦,对于外面的一切事物都是茫然未知的。
阿远,二十六岁,农民。如他自己所说,他家中只有一位病重的母亲,他的妻儿在两年前的一场瘟疫中染病过世,家庭条件并不好,现在他很担心他被关在这里的时候,家中病重的老母亲没人照顾。
黑子,二十岁,猎户。其貌不扬,很朴实,父母早就过世了,只有一个兄长,在成婚后就与他分了家,目前孤身一人住在山里的一间木屋里。
伯奚,二十二岁,是鲁国的一个小官,不受重用,被委派到了偏远的县里当差做事,文质彬彬的一个人,有妻子,有儿女,还有一位老父亲。
另外三人分别是荀已,仓弥和廉赫。
荀已,二十四岁,是个郎中。医术平平,壮志难酬,他有个妻子出身名门......所以严格来说,荀已是上门女婿,因为没什么本事颇不受待见,所以心里一直憋着一股火儿。
仓弥,十六岁,他自己说他只是个酒肆打杂的,无父无母,没有亲人,酒肆的掌柜也就是他的养父,一天早晨开张的时候发现了被遗弃在自家酒肆门口的仓弥,因为掌柜的是个瘸子,没有妻子,就收留了仓弥当儿子。可是掌柜的脾气不好,每次饮了酒就会对仓弥大打出手。
廉赫最为神秘,他看起来三十出头,他说自己只是做苦力的,我却觉得不像。廉赫的警惕性很高,他的一双眼睛异常活跃,手有些特别......像是常年握着某些东西,造成的。所以我猜,廉赫的职业要么是杀手,要么是打手,他走路很轻没有什么声音,可见是有些功夫的,至于他为什么对我们要隐瞒他的身份,我还不知道。
但是总结过所有人的年龄背景以后,我之前试图找出每个人共有特征的想法,算是失算了。九个人,毫不相关,却不知道因为什么样的原因,使我们都被关在了这里。
这一处山腹里的院子,不像是临时搭建的,可是能够看得出近期修缮过的痕迹,连房顶上更换的木梁也能看得到新旧差别,桌子的腿也重新补过。我回到屋子里检查过一番后,彻底陷入了迷茫,这里仿佛......不是一间新布置的屋子,但是显然在我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之前,有人特意收拾过,使这里感觉上就一直都有人住着一样。
甚至连一旁的炉子边上有粮食,水罐里有水,院子里还晾挂着一些过冬备着的肉干。
但这里,却只有我们九个人而已。
把我们弄到这里来的人,只是无差别犯案吗?又或者,有什么样的目的呢?
如果那个人,不是随机选择他犯案的对象,把我们这九个人凑在一起并不只是巧合而已,那个这些人里一定有某种关联。而凶手将我们关在的这个地方,就是解开这些关联的重要线索。
我一直在想事情,突然察觉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响动,立刻抄起了方才放在一旁的舀子当做武器指了过去。却只看到晗殷和明云怯怯地站在门口......差点被他们吓死,“怎么是你们?”
明云看了看晗殷,才开口解释说,“你从刚才开始,就怪怪的,我们担心你是不是......”
怪怪的?我竟然被人觉得,怪怪的?“是不是什么?”
“没事,明云的意思只是,她担心你一个人待在这里,会遭遇不测,所以,我们就来找你......”晗殷的心思要比明云深沉一些,不过......
我忍不住笑了,“你们怀疑我是凶手?该不会,是以为我是那个把大家关在这里的人吧?可是就算我真的是那个凶手的话,你们两个女子来盯着我,又能做什么呢?”
明云看起来都快哭了,“难道你真的是,是那个凶手?”
“她不是。”晗殷对她说,“如果她是凶手的话,刚才肯定会让我们进去,因为我们已经发现了她的身份,她一定会杀了我们的。”
“杀了我们?”明云显然没明白晗殷的意思,她只听说我会杀了她们,一下子就吓哭了,“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我们,我......我......”
我无奈看着晗殷,不懂她为什么要用这么复杂的方式向明云解释。
晗殷也不再理会抽泣的明云,她走了进来,“怎么,那你......有没有什么发现?”
我突然就紧张起来了,“你......”
“你从刚才开始,就表现得很镇定,但是我看得出来,你也很担心。特别是一开始你知道这里可能还关着其他人的时候,你在寻找什么人,可是当你确定,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的时候,你就突然冷静下来了。接着,我就看到你挨个和大家询问了一些事情,应该是把我们这些人的身份都弄清楚了,然后你就回到了你自己醒来的院子里,直到我们刚才进来,你都好像在想着些什么。所以我想,你和被关在这里的其他人不一样......”
想不到晗殷竟在我疏忽防范的时候,将我的一举一动都留意着了。
“怎么,你也觉得我是凶手?”我颇为好笑地问。
“不,我不觉得你是凶手,只是觉得你和大家不一样,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把我们的事情都问了一遍,但我们还不知道你是谁。”晗殷走到我面前。
我是谁......
“我是霍汐,我的丈夫也是个郎中,我还有个儿子。从此原是陪我一位朋友从故乡回来,却不想在途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有种直觉,这种情况下我最好不要坦明身份,眼下的境况可能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有所保留对我来说,至少能够保证我的人身安全。否则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我恐怕会是凶手想杀的第一个人。
常年办案,连嗅觉都异常敏锐了,在这山腹处的僻静村落间,我嗅到了案子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