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熟悉的药香味一下子浸透了回忆,顿时让我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眼睛还未睁开,却已经嘴角上扬。
“冒失。”萧珏佯怒。
“我哪知道会掉下来呀。”我现在还能感觉到自己的脊背都是凉的。
“哪有人像你一般,都当人娘亲了,却还光着脚往树上爬。”
萧珏眉宇间的紧张落入我的眼底,我知道,他比我更害怕。
“可你不是接住我了吗。”我噘嘴表示不服,刚才确实是一时失神,才会被自己幻想出来的画面吓到,谁能想到身子一偏,我就这么从树上掉下来了。
稳了稳心神,过速的心跳慢慢缓和下来,我从他怀里跳出来,向周围看了看。“怎么就你一个人?毓儿没跟着你?”
“我让毓儿和红玉,去检查弗尹大人的房间,看能不能找到些别的线索。”萧珏抖了抖衣袖,稍作整理,照样的衣冠楚楚。他看了我一眼,轻叹一声,便掏出帕子上前帮我把额间的汗珠擦掉。“你让里翀送来药方,里翀说你一个人去见弗尹夫人了,我却怎么想都觉得有些担心,于是就寻路找过来看看。谁知,正好看到你爬到了树上。”
“什么啊,难道从一开始我爬上去你就已经看到了?你知道我会掉下来?”私心里,颇为不服气,我自己都没能算到我会从树上掉下来,却恰好栽到了他手里。
虽说我什么狼狈的样子都被看过了,不过这明摆着打了脸的事,还是很别扭。
“我当时叫了你一声,可你的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我便想着,你又是在还原案发现场了,就没有打扰你。可也没想到,你竟会从树上掉下来,若非我在,你最少也得把腿给扭了。”萧珏每次真的生气,他的瞳孔就会放大很多,那漆黑如夜色一样的双瞳,看得人心生惧意,哪里还敢当面反驳。
我噘着嘴意思了下,这事到底是我由着性子来,导致差点出了乱子,我理亏,便也不愿再揪着不放。
“好啦,那……那张药方,你看过了?和寒召拿出来的金丹,是否一样?”
萧珏从袖中掏出锦帛,“我看过了,和金丹一样。甚至这锦帛上记着的药引,也和我们自弗尹大人胃里找到的,没有消化的残渣一样。”
果真一样……
“里翀说,这药方是弗尹夫人那小儿子骁儿交给你的,可具体是怎么回事,这东西为何在弗尹夫人手上,他并不清楚。”萧珏问,“霍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会与弗尹夫人牵扯上关系?”
我伸手招呼萧珏到一旁草地里坐了下来,方才从树上跌落下来,胳膊好像闪着了。萧珏看了出来,收起了锦帛,便上手帮我检查。
我说,“弗尹夫人倒是和我提起了一些,据她所说,弗尹大人生前结交的好友里什么样的人都有,这张方子就是不知道他哪个朋友赠给他的。可是他又不好直接找人来炼制,就把这件事呢,交给了弗尹夫人处理。弗尹夫人哪知道这些,还为难着呢,又被玉若夫人知道了。恰好玉若夫人的兄长也是位郎中,就交给了她兄长去做,一个月以后,她兄长将炼制好的六颗金丹送了回来。这不,就是寒召拿出来的那个,原本有六颗,已经少了四颗,他们说是三个月前送来的……”
“三个月前?”萧珏问了这么一声,他下手的力道刚刚好,按着我闪到的地方,舒缓不适。
“怎么,你也想到了是吗。”我说。
三个月前送来的一盒金丹,出事前服食了第四颗……“这样说来的话,弗尹大人是将近一个月,才服用一次。竟然持续了三个月之久,他倒是够有耐心的。”
怔了会儿,萧珏又问我,“霍汐,你好像对弗尹夫人的说法颇有疑虑啊。”
“……我不觉得,她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但现在又不好分辨,到底哪些是假的。我总觉得吧,在历来处理过的案子里,我们见过了很多死了丈夫的女子,但少有像是这弗尹夫人一般的,从一开始……她们就好像连掩饰都懒得掩饰,根本就没有那种痛失相爱之人的感觉。”我说,“而且我今天还见到了玉若夫人。”
“玉若夫人?……可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弗尹大人死了,玉若夫人作为弗尹大人的妾室,去照顾弗尹夫人,也说得过去。”萧珏说。
“可是她去的太勤了,所有目前和弗尹夫人有关的线索上,都有她存在的痕迹,你不觉得作为一个妾室,她出现的频率太多了吗。”
甚至可以追溯到弗尹大人出事当天,弗尹大人从九妍那里听得了下人间的闲言碎语,所以一怒之下跑去找弗尹夫人,想要宣泄不满。但没想到会在弗尹夫人那里见到丽夫人和玉若夫人……
而更早一些的时候,弗尹大人得到了这锦帛药方,让弗尹夫人帮忙寻人炼制,也是玉若夫人出面,解决了这件事,而金丹,恰好与弗尹大人的死有一定联系。
甚至是让弗尹大人气疯的,涂殊之事,涂殊和邑阊私下里有往来,邑阊也恰恰是玉若夫人的随嫁,还是玉若夫人的表弟。
玉若夫人在整件案子里,她牵连了太多的线索,而今日,她又去探望……
“还有一件事,我们来到这里的当天,弗尹夫人便告病休息,而后我和丽夫人在花园里对案发细节的时候,玉若夫人就派人过来了。我们被找到玉若夫人那里,却只看到玉若夫人哭哭啼啼,那天,不还弄得我的心情也跟着受到影响了吗。”情绪完全被一个人影响,那是第一次,而且玉若夫人是那种感染型影响,她不是直接对我做什么,而是那些绝望委屈会通过她的话,传染给我,让我的心情也跟着受到影响。
就像是负能量一样。
“那又能证明什么?玉若夫人害死了弗尹大人?还是……”萧珏说。
“所以说啊,你们这些直男,有几个能看出绿茶的。”我不免抱怨了句,萧珏也和万千直男一样,都被玉若夫人那白莲花一样的形象迷惑了,误以为她当真是一个简单的女子,“如果当天,弗尹夫人故意没有见我们,而玉若夫人是代替弗尹夫人先见我,确认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不认为第二天一早,弗尹夫人找来所有人会是一个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