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查白骨之时,我们在白骨上找到了一些细微的痕迹,那也是很多年前在尸体上留下的痕迹了,除了折断的颈部以外,这一副骸骨上还留下了无数陈旧的伤痕,说明她死亡前后,还遭受到虐待,用一些极其极端的方式“惩罚”,足有二百多利器刺的痕迹……
从利器刺入的部分判断,我们倾向于相信,她是在死后还遭遇到这些折磨的,否则一个正常人不可能活着还承担这么多致命的袭击。
“我认为她的死,是由于颈部折断所致,极有可能是被人活活掐死的。”萧珏通常都是在检验完毕之后,开始擦手的时候,向我做出分析的。“她身上的这些伤,有些只是在骸骨上留下了细微的伤痕,但也有几处下手十分严重的,而且,都是在身体各处足以致命的地方……”
“难道,她不会是先被刺死,然后再折断颈部吗?”
毕竟都过去二十几年了,而且死者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我认为是不是可以做出另外一种判断。
“我认为不会。你来看,”萧珏示意我过去,摊放在一旁的,是和这具白骨一起挖出来的那些碎布,腐烂程度达到百分之四十之多,只能隐约拼凑出一件衣裳的样子,这还是在毓儿和红玉耗费了极大的精力下完成的,“这里,还有这里,这些地方都分明留下利器刺入的痕迹,而且有血迹,从刺入的位置和流血多少判断,我认为在人死之后再以利器刺入的可能性更高,否则,出血就不会只有这些了,而是更大范围的一片,甚至挖出来的这些残破的布料,可能都会染上鲜红的血渍。”
他说的没错,如果死者是被刺死的,她的衣物上会留下更多的血迹,但是和衣物一起挖出来的这些碎布料上却没有那么多的血渍,萧珏的判断是对的,她身上这些伤痕,是在死后留下的,人死之后,血液逐渐凝固,所以利器刺入,血渍就会少很多……
红玉不忍长叹,“这人都死了,还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刺了这么多刀,这得是多深的仇恨啊。”
“娘,这……”毓儿也觉得耸人听闻,把人杀了不算,还在尸体上刺了二百多刀,这不是一个残忍就能够形容的。
“除了凶手对于死者本身的仇恨以外,我认为和凶手自身的心理状态也有关系。”我说,“通常情况下,杀人大多都是发生在意料之外的,是由于突发状况的影响,导致情绪失衡,做出冲动行为。在杀人之后,很多的凶手都会仓皇逃跑,一部分凶手,会有基本善后的行为,而特别少的凶手,具有严谨的反侦察能力,而且心理状态特别好,能够细致的处理掉尸体以及杀人过程中留下的一切线索。而在这件案子里,凶手将死者掐死,并且力量达到了这段颈部的地步,他当时的情绪一定特别激动,而且,我有理由相信,这个凶手性格偏执,俗称钻牛角尖,单是在一具尸体上反复刺入二百刀来说,这种泄愤的过程需要一定的精神刺激,否则正常人对着一具尸体,反复刺个十几刀,他的力气渐渐消耗,那么意识也会一点点清醒过来,这时候,会从一个激动亢奋的阶段转换成恐惧。眼前毕竟是一具尸体,曾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任谁都会觉得恐惧,可是这个凶手没有,这个凶手反复刺了两百刀,如果这两百多刀是同一个人在一时间完成,想一下当时的画面,这个尸体早就不只是血肉模糊那么简单了,都肯定被刺烂了,正常人谁能接受这样的一幕呢?”
毓儿光是想到这个画面,就已经忍不住恶心得想吐了。
二百多刀,刺在这样一个女子的身上,不断有刺入同一方向同一位置的刀,那么肉绞得跟肉馅似的,得烂成什么样啊。
“你别吓他们了。”萧珏说。“毓儿都快吐了,红玉的脸色也是惨白,要不是勉强撑着,他们俩肯定都扛不住了。”
“我……我没事。”红玉还在顽强抵抗着。
“我只是打个比喻。”好像是我忽略了他们的接受能力,这样的画面对于他们来说,的确挺刺激的,“我的意思是,凶手在杀人之后,再次用利器刺杀死者的行为,已经算得上是虐尸了,凶手如同一个机器一样,机械的重复着刺杀的动作,他的偏执和暴力,已经处于一个特别严重的心里状态了。”
“你觉得凶手的精神不正常?”萧珏只是一愣。
我看到他的反应,立刻想到他想起了什么人,在钟离家,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病症,甚至是绝症,但是说到精神有问题的……一个是已经失踪的钟离月,一个是钟离延那传说中弱智的亲弟弟。
“你觉得可能吗。”萧珏问,“如果像是钟离延亲弟弟那样的情况,他能做得到吗。”
这的确是个问题……“如果是杀人,虐尸,我认为他能够做得到。因为这些不需要任何逻辑性就能够凭本能去做,况且,死者是女性,钟离延亲弟弟的话,似乎在力量上占有一些优势。但处理尸体的不是他,他的智商要是真的那么惨不忍睹,他没有能力在杀人虐尸以后,完好的把尸体藏在院墙下面埋掉,而且还能把一切痕迹掩饰掉,这不是一个智力有问题的孩子可以做到的。再加上案子发生在二十几年前,钟离月只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而钟离畅比钟离月大三岁,其实也只是一个……”
年纪不对,不可能……一个孩子,再怎么有力气也不可能成功袭击一个成年女性并且致死啊,还是掐死的,颈部折断那种。怎么想都办不到……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毓儿看了看我们,走过去打开了门。
钟离瑾一身清冷站在门外,极其的凄惨。
“你怎么来了。”毓儿问。
“能不能……能不能让瑾,再看看那具尸体……”钟离瑾问。
他还想要看啊……我心里一阵唏嘘,因为这实在算不上一具尸体了,只是一具白骨而已,要是这死者真的是他的生母,看到这样的结果,他如何能接受得了呢。
也实在太惨了。
“让他看一下吧。”萧珏劝我,将我拉到一旁,才对钟离瑾说,“死者死了二十多年,你要有准备,毕竟……”
“瑾知道。”钟离瑾下意识又握拳,他强装镇定的走到那具白骨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