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慎远走了。
薛晚原本以为他只是气不过,谁知道他这一去却是两个月,她被送回了薛家,这才发现霜娘已经身怀有孕,听说是哥哥的。
紧接着她就听说有以为曾经在北境戍边过的将军被封做郡王驻守在郴州。
哥哥说郴州是个很贫瘠的地方,一年长不了一季稻子,每年都有大半年是刮着大风的。
“生在帝王家就是这样,一辈子都不能自主。”薛睿感叹了一句,问“你和慎远怎么了?”他并不是那种容易冲动的人,可这次却如此匆忙的将她送过来,而且还是在那种根本不清醒的情况下,不由得让人不多想。
将当晚自己看见的事情说出来以后薛晚觉得一直梗在胸口的气终于出来了些。“你说,他是不是错了!”
薛睿脸色古怪的看着她说“晚晚,你这是醋了。”
“醋?什么醋?”薛晚一脸茫然。
这话要怎么和她说?薛睿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觉得你是因为他骗了你和将军而生气,你是在为自己生气。”
“我自然是要为自己生气的,他骗了我啊!”薛晚气道。
“晚晚,我的意思是,你在吃那女子的醋。”薛睿轻叹道。
“什么意思?”薛晚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怪异,像是有什么呼之欲出,却又被自己给按了回去。
薛睿实在不知应该怎么和她说,灵机一动将李霜娘拉了过来“你同晚晚说。”
其实自从薛晚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以后已经很久没有和霜娘说话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哥哥会和一个这么小的女孩子有什么,尤其这个女孩子还和自己的妹妹一样大,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霜娘揪着手指说“姑娘,你骂我吧。”
薛晚心里也埋怨哥哥,怎么偏偏就要和她纠缠到一起,可是看着她高高隆起的腹部,那些话就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么多年过去,哥哥好不容易表现出自己对一个人感兴趣,她怎么能因为自己而不让他开心。“算了,说到底还是哥哥同意的。”
迂回了好一阵子两个人才说回到吃醋这件事上。
霜娘年纪虽小,却比薛晚更懂得这些男女情感上的道道。“譬如姑娘看见姑爷会不会觉得开心,一时不见就会觉得想要看见他?”
“我见着他的时候并不十分觉得开心,就是他不在也不会格外想他。”薛晚坦诚道。顾慎远这个人每天的生活实在太规律了,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都有他的规律,要是自己想知道他在做什么只要问一问现在是什么时间就可以了,根本不必特意去问他在哪里做什么。
“那,若是看见他和别的人在一起也不会觉得心里堵得慌吗?”霜娘试探道。
薛晚想了半天道“我从没见过他和别的人在一起。”
当然这一次主要还是因为他和夫人拉拉扯扯,那时候将军对夫人那么好,他怎么能够对将军隐瞒夫人的下落!
霜娘也迷惑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或许姑娘是情深而不自知?”
“什么样才叫做情深呢?一定要像你刚才说的那样吗?”薛晚问。
她忽然也说不出来了。“或许等姑爷回来以后,姑娘当面和他说清楚吧,不然这么一直置气也不是个事啊。”
“那,什么叫吃醋?我觉得他骗了别人,我生气了就叫做吃醋吗?”薛晚追问道。
“生气和吃醋其实不太一样。”可霜娘想了半天也说不出清楚究竟区别在哪里,反而将两个人都说迷糊了。究竟什么样才算是吃醋呢?
遛弯回来的薛睿怎么也没有想到来开解的人竟然也被薛晚被绕晕了,扶额道“我就不该让你们两个人待在一起。”
其实薛睿会和李霜娘搅和在实在是个意外,而且是意外得不能更意外的那种。
那日薛睿出门应酬,回来的时候已经烂醉,脚步虚浮得连车夫都没有办法一个人把他扶稳,最终还是和厨娘一起才踉踉跄跄的将人扶了回去,而当晚便发生了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情,以至于薛睿在之后的几天都一直避而不见,难以面对自己酒后乱性的事实。
霜娘掩着脸说“我可以走。”
“罢了,你好好养胎,我会想办法的。”薛睿叹息道。
之后便仰仗着自己的这几分微薄面子再加上有一个做转运使的妹夫,终于将霜娘的户籍从奴籍挪了出来。
那一日霜娘在屋里哭了许久,怎么也劝不住。虽然家里没有人言语,可这样的风流韵事自然是遮掩不住的。
“你的身子渐渐沉重了,还是尽快将婚事办了吧。”薛睿道。
薛晚迅速转头去看霜娘,却见她整个人都颤了一下,说不出是喜还是悲,或许都有吧。
“我听老爷的。”
然而婚事还在筹备,家里的父母还在路上,霜娘却出事了。
八个月的肚子很大,大得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害怕。薛晚趴在床边紧紧的拉住霜娘的手“你别怕,大夫和稳婆都在路上了,很快就要来了!”
“我好疼!”霜娘冷汗连连,浑身上下湿得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
门外薛睿也很紧张,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手足无措的样子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大夫来的时候霜娘已经出的气多,进的气少,用力的拽着薛晚道“若是......若是个女儿,求你们养着她!别叫她和我一样做一辈子服侍人的活!”
薛晚跟着哭了起来“霜娘!你不会有事的!”
“不好了!血止不住了!”稳婆大喊。
一盆接一盆的血水从里头端出来,乱糟糟的血腥味充斥于每一个人的鼻端,叫人更深刻的感受到凶险。
都说女人生孩子就是到鬼门关走一遭,可眼下绝不是走一遭这么简单,这分明是将鬼门关搬了过来,只要一个没有坚持住就要跨过去。
“姑娘!你替我给老爷说一句,是我对不住他。”气若游丝的霜娘话音刚落手就掉在床上,整个人没了动静。
薛晚试着推了几下,发觉她浑身上下软得像刚揉好的面团,一点劲都没有。一下子哭了出来。
屋外薛睿心里一震,才要冲进去,就听见婴儿的啼哭声。然后是稳婆急促的声音“是个公子!是个小公子!”
他心里五味杂陈,颤抖着双手不敢去看襁褓里还沾着血污的孩子,心里只有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