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像是和凝华吵了一架,两个人的脸上都红彤彤的,叫人不敢细看。将军咳了两声,伸出去扶凝华的手在空中尴尬的动了两下然后迅速的收了回来。“时候不早了,回去吧。”来玩的人已经三三两两的往回走,城门口渐渐的变得荒凉。
回去的路上比来时更加安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薛晚不敢抬头,只看着自己的手担心身上的衣服已经弄脏。这衣服一看就很名贵的样子,也不知能不能洗干净。
凝华一进屋就把门关上,将军吃了个闭门羹却不见生气,笑着摸了摸鼻子,转身去了另一间屋子。薛晚便知道今晚大概又吵架了。
“夫人,这衣服?”
“给你了。”凝华留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进了内室,脱下来的衣服扔了一地,显然疲惫得很。
薛晚不敢放松,跟在后头捡了一路,全都收拾好了一看凝华已经面冲里头躺下。于是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正在房里换衣服,才脱了外头的一件忽然听见门响,她也没细想直接回头去看,见是顾慎远便笑着打招呼。可他却像嘴里被人塞了抹布一样脸色难看得很,“砰”的一声把门带上,吓了她好大一跳。
顾慎远背靠在墙上,一闭上眼睛全是她手勾着衣服回头的样子。其实只是在脱外衣,一丁点不该露出来的地方都没有露,可他却不争气的红了脸,下意识的就将门关上,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轻浮的人?
“你怎么了?”再次开门的时候薛晚已经换好了家常的衣服,头发也松了下来,看起来格外温柔。
他忽然觉得嗓子有些发干,咽了咽口水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暖水袋。”
“你今天怎么了?”薛晚见他耳朵有些发红,疑心他觉得冷,想也不想伸手去拉他喃喃道“手也不冷啊。”
“你干什么!”顾慎远像是被烫到一样一下子后退了好几步。
薛晚抱着暖水袋往前跟了几步“你耳朵好像冻红了,你那边是不是不热啊?”
身上的血像是在一瞬间全部都往头顶上冲,他深吸一口气道“我不冷,你回去吧。”
他冷淡的样子让薛晚觉得自己大概哪里惹到他了,往前走了两步又心有不甘的倒回来“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女子的娇柔婉转在这一刻全都有了最生动的形象,他觉得鼻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动,赶紧捂住,连连后退“回去!”
“顾慎远!我都道歉了你怎么还这样啊!”薛晚委屈得跺着脚道。
什么也来不及解释,鼻子里的东西已经沾到手掌心,他只能选择落荒而逃。
薛晚只觉自己被人嫌弃了,手里抱着的暖水袋也不觉得温暖,坐在床上愣愣的看着繁复华美的衣裙心里却只有恼怒。早知道还不如不去呢。
手心里鲜红色的印记让他的心思无处藏匿,他靠着冰冷的墙壁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心里就像是一锅刚刚烧开的水,怎么都不肯平静。他按了按疯狂跳动的胸口,第一次有了想要珍藏的东西。
清晨时分,顾慎远在院中劈柴,抱着柴火往里走的时候忽然看见院门口有个身影在往里便张望,似乎正在和门边的侍卫争执。
难得他起了好奇心,走近一看却是昌姨。
都已经快要放弃的昌姨忽然看见他眼睛一亮,忙指着他道“我就找他!”
细问过后顾慎远也不由得沉默了,直到昌姨再三催促才道“如果红帐的人要她回去我也说不上话。”
昌姨几乎要绝望,连声道“晚晚呢?她现在不是在将军身边服侍吗?”
要是前几天让薛晚去求凝华再将军身边吹一吹耳旁风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做完刚刚起了争执,现在两个人还在置气,这时候别说是薛晚,就是凝华自己的事情将军都未必肯办,必定要抻一抻才肯松口。
“将军这几日未必在,薛晚和他也说不上话。”顾慎远道。
“可瑛娘要是回去根本就是送死啊!”昌姨焦急道。自瑛娘离开之后红帐里又死了一个姑娘,原本就人少得可怜的红帐更是难以维持,军医都去了好几趟,现在又病了一个,红帐那边已经来了好几次人,昌姨实在已经拦不住,这才铤而走险来这一趟。
顾慎远道“你是征来的民妇,本不该来这里。要是被别人知道你也会受罚。”
“我同黄百户求了情,一会儿午饭前要赶回去,不碍事。”昌姨摆了摆手道“你能不能把晚晚叫出来,我嘱咐她两句。”
“你有什么话我转告她也是一样的。”他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色,恐怕还要下雪,她本来就体弱,要是病了恐怕又要三五天下不来床。
昌姨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再三道“我有实在要紧的话要和她说,你就叫她出来一趟吧。”在顾慎远拒绝之前,昌姨咬牙道“下个月我就要走了,你就让晚晚出来一趟吧。”
好说歹说总算是把薛晚叫出来了,只是学我呢还沉浸在打击中没办法回过神。紧紧的拉着昌姨的手问“你怎么就要走了?我们不是一起来的吗?”
眼看着她红了眼睛,昌姨也有些不忍“我年纪大只在这里服一年,下个月开始就要去黑水城了,在那里待一年就能回去了。”
薛晚道“那我呢?我也和你们一起走吗?”
“你要留在这里待满两年。”昌姨冻得通红的手已经没了知觉,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你在这里要好好的照顾自己,我走了就没人护着你了,你自己说话留心,别得罪人。”轻叹一声“瑛娘就要回红帐了,也不知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大家能够遇见不容易,你若得空就去送送她吧。”
“为什么!”薛晚紧紧的拉住昌姨的手,不知是在惊讶自己要在这里待满两年还是瑛娘要回红帐。
“你才二十岁,怎么也比我活得久,这次只我一个人退回黑水城。至于瑛娘,红帐里的人病的病死的死实在没人了,只能把她要回去了,我走了就没人能护着她了,你若得空就关照关照她,不然我只怕她也活不了多久了。”昌姨说着便捂着脸哭了起来。
哭声隐忍,却让薛晚心里闷得说不出话。“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