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的汽车鸣笛声沿着空气传入俱乐部之内。
方伦翘着二郎腿，背靠着沙发，对面的杨菀葶则淑女的坐在茶几对面，小口喝着咖啡。
“那东西有什么好喝的，苦了吧唧的，还不如茶叶。”方伦撇了撇嘴，他现在看杨菀葶身上哪里都是毛病。
“是不是找事？”杨菀葶瞪了方伦一眼，说道：“你不会放糖吗？死脑筋。”
“辱骂老板，信不信扣你工资？”方伦怒道。
“哎呦，刚刚不还说是自愿给我涨工资的吗？这么快就想扣回去啊。”杨菀葶阴阳怪气之后，又给方伦抛了个媚眼说道：“老板，你放过奴家吧，只要别扣奴家工资，奴家什么都愿意做。”
“得得得，爷吐了，一千块钱就当做慈善了。”方伦避开视线，不得不说杨菀葶诱惑还是很大的，知性中透着美艳，最重要的是身材好，搭配上黑色OL装，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艺术行为。
我想的都是个啥子，看来最近有点上火了啊。
方伦摸了摸鼻子，心中有些尴尬，轻轻咳嗽了一下，正色道：“说正经的，我是想问问关于意向合同的事情。”
“我只听过签合同，这意向合同是什么意思？”
郁向阳在场时方伦没好意思问，出于对杨菀葶的信任，他直接签下了意向合同，如今想来，却是有些忐忑。
他可是见过不少被合同里的小把戏坑害的人。
再怎么早熟还只是个小孩子，阅历还是不足啊。
杨菀葶心中感叹，目光扫过合同，说道：“你不知道为什么还要签合同？若是这合同里有局，你恐怕就陷到里面去了，而且有合同在，你起诉也是很难胜诉的。”
杨菀葶有些不解，商海中尔虞我诈，她早已见惯为了一个项目能互相捅到的同事，但方伦却好似根本不怕一般。
方伦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不是你点头示意我可以签的吗？你别告诉我你也不懂，刚刚是在装13。”
杨菀葶沉默片刻，说道：“如果说我也是局中的一环呢？”
“不会吧。”方伦有些吃惊，随后摊了摊手，苦笑道：“那就只能白打工一年了。”
片刻，方伦又问道：“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当然是假的，咯咯。”杨菀葶笑的前仰后合，指着方伦道：“瞧你紧张的，嘴上说不在意，身体却很诚实。”
“虚伪的男人。”
笑过之后，杨菀葶眼神变得温暖了许多，这里比以往自己待过的任何地方都暖和。
“告诉你，要不是安彩让我来这里，你一辈子都找不到像我这么物美价廉的员工。”杨菀葶翘了翘鼻子，一口喝光了杯中咖啡，苦中带甜的奇异滋味让她眉头直皱。
“喝点水吧，别齁出病来。”
杨菀葶说的话，方伦内心比较认同，若不是有她在，俱乐部现在估计和网吧队没什么区别，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有条不紊全面发展。
可以说，杨菀葶的到来，不仅为俱乐部发展指明了大方向，更是逐渐实施计划，一点一点让俱乐部向着专业方向靠拢。
“算你有眼力劲。”杨菀葶又喝干了杯中清水，这才舒服许多。
“你知道吗？刚刚我送郁向阳的时候，他想挖我去他的公司。”杨菀葶说道。
“哦？你怎么没去？”方伦有些奇怪，以郁向阳的身家，开出的工资必然不会太低，而杨菀葶天天咋咋呼呼要涨工资，没想到竟然拒绝了郁向阳的招揽。
“去干什么？万一哪天他对我图谋不轨，工资再高又有什么用，每天还得防着潜规则。”杨菀葶摇着头，颇有些顾影自怜的意思。
方伦无语，先不说你长的好不好看，就这厚脸皮倒是在哪都能混的开。
“我这么坚定留在这里，你没什么要说的吗？”杨菀葶皱眉道。
“说什么？”
“我这么忠心，你不应该给我再涨一波工资？”
“你滚！俱乐部庙小。”
方伦眼睛瞪得溜圆，若是再提涨工资，他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小宇宙了。
“咯咯，说笑的，看你急得，你这个男人真是不解风情。”杨菀葶察言观色，见涨工资没戏，立即闭口不谈，妥妥的江湖老油条。
不提涨工资就行。方伦舒了一口气，乐大没喜事，果然是真的，刚刚签了意向合同，就给员工涨了一千块工资。
“说说意向合同的事情吧，话题都被你带偏了。”方伦这时才想起想要问的事情。
杨菀葶沉吟了一下，说道：“我简单说一下吧，太高深你也听不懂。”
方伦眉头一跳，但也没说什么，论学识和阅历，他拍马也赶不及杨菀葶，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只是杨菀葶说话果然够直白，听得他想打人。
“意向合同，说白了就是相当于预定，表示诚意。”
“和普通合同不同的是，意向合同相当于试用期，如果这中间出现什么问题，双方可以随时终止合作。”
“他在合同中写明了若是由他先提出终止合同，首款将不予收回，可以说是很有诚意了。”
“你懂了吗？”杨菀葶最后问道。
方伦眉头挤作一团，大概意思他是听懂了的，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郁向阳会如此看好俱乐部能让他盈利。
首款百分之三十，以两人的交易金额，百分之三十就是四百多万。
不得不说，LSPL战队能有这个价格的赞助商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若是KG战队成绩不好，或者出现什么意外怎么办？
方伦相信，初期KG俱乐部给他带来的收益肯定是不值这么多钱的。
“你怎么看？”方伦和杨菀葶说了他的想法，靠自己想是很难想明白了。
唉，智商是硬伤啊，若不是赶上电竞热潮，自己真就一事无成。
方伦莫名的惆怅起来，这种有自知之明的体验实在糟糕至极。
“你不用担心这钱来的太容易，商人逐利，如果KG俱乐部能做起来，他得到的比你想象中的要多的多。”
“不说多的，如果多一万人买他的键盘，每套键盘几百块钱，收益就是几百万，这还不算多买和回购，即便去了成本，也是百万入账。”
“而以现在电竞的热度，一支知名战队所带来的效益简直难以估量。”
“所以，你不用以为钱烫手，实际上是他占了便宜，以KG战队目前的势头和热度，前途大有可为。”
杨菀葶不愧是高材生毕业，说话有条不紊，头头是道，至少方伦是这样认为的。
听杨菀葶这样一开导，方伦心里些许担忧被完全抹平。
他不怕自己上当受骗，就怕接的广告风评不好，影响战队声誉。
电竞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媒体再一宣扬，保证一日三餐吃什么都能给你扒出来。
网络的记忆虽然短暂，但那只是相对于优点，你要有黑料，黑粉能记个十年八年，说不定再给你来个P图加外号，最后在全电竞圈发扬光大。
而在电竞圈没有声誉的战队，基本和凉凉没有任何区别。
流量等于钱，就是这么简单。
电竞赛事，除了虚无缥缈的荣誉外，经济才是电竞得以发扬光大的重要原因。
电竞的出现瞬间聚拢了大量流量，但电竞本身不具备将流量变线的能力，于是无数资本家纷纷涌入电竞行业。
可以说，电竞能有今日的火爆程度，小部分的原因是热爱，大部分原因是资本。
虽然很现实，但却是事实。
方伦心中顾虑消失，心情也是逐渐放松下来，说道：“杨经理，合同的事情就交给你吧，我实在是头痛，完全弄不明白。”
“给你打工太累了，甩手掌柜当的舒服，主要是工资低。”杨菀葶抱怨道。
方伦挠了挠头，他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让他做肯定做不好，又浪费时间。
和犀利强合作的时候也是如此。
“能者多劳，能者多劳，杨姐姐不是高材生嘛，比我们这些社会闲散人员不知道强了多少。”方伦陪笑道。
“不是杨阿姨了？”杨菀葶戏谑道。
“谁说的？我去找他。”方伦脸色一凝，严肃道：“杨姐姐貌美如花，芳龄十八，咱们俩个走出去，别人把你当做我妹妹都有可能。”
舒服。杨菀葶心中暗爽，虽然知道方伦有拍马屁的嫌疑，但这话听着确实舒坦。
“还是把你的俏皮话留给小女朋友吧，我可不吃你这一套。”杨菀葶暼了他一眼，嘴上却是不饶人。
不吃这套才怪，眼睛笑的都要看不见人了吧。方伦暗中吐槽，心想还是赶紧溜为妙，这女人智商比自己高得多，说不定哪句话说错又被她套进去了。
“哦，那我去训练了。”方伦借坡下驴，信步向外走去，说道：“别忘了合同的事情。”
说走就走？杨菀葶无语，她还想再听他拍马屁呢，老板拍员工马屁，这机会可是难得。
“等下。”
“还有事吗？”方伦回头。
“进了商海，别相信任何人，包括我，你太天真了，利益足以令人践踏一切。”杨菀葶沉声道。
方伦凝视着杨菀葶，片刻后忽然笑了起来，指着杨菀葶说道：“杨阿姨，你别说，你这幅样子还挺像那么回事，别逗我笑了，我要去训练了。”
走到门口，方伦突然说道：“利益如果和幸福快乐划等号，我会毫不犹豫去追逐，但可惜并不是。”
说完，方伦身影便消失在门口。
杨菀葶愣了半晌，亦是笑了起来，是啊，人活一世，有的人追名，有的人逐利。
但归根结底是因为这些东西能带给人满足和快乐。
如果有一天这些东西在人心里留不下丝毫波澜，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追求和生活，幸福快乐便好，哪有夜夜防贼的道理，那样的生活想必是既累又无趣。
这小子，人不大，歪理还不少。杨菀葶努了努嘴，似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连眼神都明亮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