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幸福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大四毕业。
后来,有一段时间,苗川军忙着找工作,和顾薇见面的时间,就变少了一点。
最后,苗川军决定留在大学母校执教,并顺利通过了各项考核。
一天,苗川军照旧约顾薇出去吃饭,准备和她庆祝自己顺利找到第一份工作。
然而,那天顾薇告诉苗川军,她感到身体不适,婉拒了和他出去吃饭。
苗川军知道顾薇的身体不舒服,他也就没有心思再到外面吃饭。因此那个晚上,他便留在家里。不过,爸妈倒是特地给他加菜庆祝。
然后,苗川军仍旧不放心顾薇,想知道她身体怎么样了,于是就到顾家敲门。
开门的是顾薇的母亲,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苗川军,眼睛里好似认得他,又好似不认得他。
虽然顾家住在他家的隔壁,但是他和顾薇的父母从来没有来往,更没有到进过他们家里。
平时,他和顾薇只是在外面见面,而且顾薇也曾对他说过,她爸妈不喜欢她随便跟男孩子来往。因此,当着她爸妈的面,他俩都是假装不认识。
见顾母一脸茫然,苗川军首先开口说:“我今天在楼下的时候,看到顾薇好像不是很舒服,她现在好点了吗?”
顾母更加茫然,说:“我家顾薇身体好着呢。没听她说过不舒服。”
“不会吧!她今天明明不舒服的!不信你去问她!”
顾母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说:“你就这么希望我女儿身体不舒服吗?你安得什么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再说一遍,我女儿身体很好,现在正和她的男朋友在外面吃饭!你别乌鸦嘴!”
苗川军的心一颤:“男朋友?”
顾母准备把门关上,就在这时,苗川军用手抵住门,问:“什么男朋友?你刚才说谁的男朋友?”
“我女儿的啊!顾薇!”
“顾薇的男朋友不是我吗?”
顾母瞪了苗川军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胡说什么!我女儿的男朋友怎么可能是你?我女儿男朋友可是比你好一百倍。你要是再不把手松开,我就报警了!”
苗川军仿佛被当头一棒,愣愣地站着,手里已经没有了力气。
顾母趁机把门往前一推,接着重重地把门关上。
苗川军茫然地望着被关上的门,竟有些不知所措。短短的十几秒里,他已经问了自己无数遍:“我不是顾薇的男朋友吗?”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一定是!
苗川军如同一具行死走肉一般,转身往自己的家门口走。
此时,身后又传来开门声。苗川军1以为是顾薇,连忙回过头来看,然而不是顾薇,而是她的妹妹,顾希。
“你妈说,你姐姐跟男朋友出去吃饭了,这是怎么回事?”苗川军赶紧问道。
“我妈说得没错!”
“你姐的男朋友不是我吗?”苗川军终于把刚才在心里问了自己无数遍的话说了出来。
顾希苦笑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地看着苗川军说:“我姐有说过你是她男朋友吗?应该没有吧?”
“……”
苗川军顿时语塞。是的!顾薇从来都没有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可是以顾薇和他在一起的种种态度来看,就算没说过那样的话,也应该算是男女朋友了!
那天晚上,苗川军一直在楼下等顾薇回来。后来,他看到顾薇从一辆黑色汽车里下来,并看到她和娇羞的和驾驶座里的男人道别。
顾薇目送车开走,才转身往苗川军这边走过来。看到现在楼梯口的苗川军,顾薇先是一愣,然而很快就恢复了淡定。
在她的表情里,苗川军没有看到一丁点抱歉的意思。这一刻,苗川军才明白,顾薇从未喜欢过他,更没有把他当成自己的男朋友。
自那以后,苗川军继续留在医学院当大学老师。
十八年后开学季的一天,苗川军迎来了一批大学新生,今后四年级里,将成为他们的班主任。
当他第一天走进坐满了大一新生的教室时,在三十位同学中,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坐在教室最后面角落里的一个男学生。
苗川军发现,当所有人都抬起头,好奇地朝他看过的时候,唯独坐在角落的那个男学生始终低眉垂眸,出神地盯着桌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好似乌云压顶。坐在他身边,周围的气温仿佛都能降低十几度。
大学的第一堂课,通常都是学生轮流站到讲台上做自我介绍。
执教生涯里,苗川军向来都这样做。今天也不例外。
学生们依次到讲台开始自我介绍。其间,苗川军偶尔会往那个角落的男学生看过去,只见他仍旧低着头,谁都不看,谁都不关心,好像一切都与他格格不入。
直到轮到他时,他才站起来时。苗川军也这才终于看清楚他的脸,瘦削的脸庞,两只大眼睛透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忧郁感,让人不寒而栗。
也是这一刻,苗川军愣住了。不是因为这个男学生的阴郁有多让人寒冷,而是因为在他的身上,苗川军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尤其他那双大眼睛。
男学生站起身来,穿过他身旁的一条过道,踏着稳健的步伐,径直走到讲台上。
虽然他总给人一种骇人的阴郁感,做起事来却有条不紊,面对众人,也没有半分哆嗦和畏缩。
他往讲台下看了一眼,随即用磁性又夹杂着未褪尽稚气的声音,说:“大家好!我叫顾竹!”
原来他叫顾竹。苗川军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顾竹说罢之后,教室里鸦雀无声,一度陷入寂静,似乎都在等他继续往下说。
然而他就此打住了,没有再说话。因此,气氛陷入一丝尴尬。
苗川军还在因为顾竹的似曾相识而感到惊诧和疑惑。见教室顿时安静,苗川军才回过神来,问:“你有什么爱好吗?”
“学医。”
学生座位里立刻传来一阵笑声。
顾竹没在说什么,就走下讲台,一路往教室尽头的角落走去,随之坐回到他原本的位置上,再一次低下头,望着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