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恪的车停靠在康樱滩医院门前的林荫道边。
这里和食堂那边的银杏树林荫道一样!道路两边栽种的树,同样都是银杏树,此时新抽出的嫩芽泛着翠绿和生机。
医院附近一带,此刻寂静无比。
除了偶尔进出的车辆,路上见不到一个人。
这并不奇怪,非必须时刻,没有多少人愿意随便靠近这里。
康樱滩医院是市内一家传染病专科医院。自疫情爆发以来,医院就开始收治大量确诊病患,成为市内抗疫的重要战区。
车后传来一阵声响。
透过车旁的后视镜看,一个外卖员正骑着一辆电动车,往这边过来,车后座载着一个大大的蓝黑相间的外卖箱,比外卖员的身躯宽出好一大半来。
电动车径直骑到医院门口,刹车停下。
外卖员把餐拿出来,递给随后从医院出来的三个医生。
四个人在门口忙碌着递餐和接餐,最后才把数十份餐全部交接完毕。
等待之际,肖恪和耿相忆坐到了林荫道的一张石凳上。
灿烂的阳光洒落在两人的发丝上,肩膀上!不同的是,一个留着墨黑靓丽的长发,一个留着清爽利落的短发;一个肩膀宽厚坚实,一个肩膀窄小纤细。
“肖恪,我们要接的那个医生什么时候来?”
肖恪恰巧收到对方发来的信息。
“他还在加班,估计得等一会儿!”
一阵清风吹拂而来,撩起耿相忆耳畔的发丝,薄如蝉翼。
此时,一片鹅黄色的银杏树叶随风飘落下来,像一只翩翩起舞的黄碟,恰巧落在肖恪的肩膀上。
顿时,耿相忆的眼睛迸射出两道欢喜的光,伸手把银杏叶从肖恪的肩膀拿下来,惊呼道:“肖恪,快看!银杏叶!”
耿相忆的手指骨节在鹅黄色的银杏叶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白皙,指甲盖上透着一丝光泽。
肖恪瞥了一眼,倒是很淡定。
“你没见过银杏叶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你再好好看看,它是黄色的!”
肖恪这才注意到银杏叶是鹅黄色的。而此时头顶上满树皆是翠绿的嫩芽,早已过了银杏叶变黄的季节。
在这种情况下,有这样一片鹅黄色的银杏叶,的确稀罕!
耿相忆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片鹅黄色的银杏叶。叶表上,除了鹅黄色,没有一点其他颜色,光滑且无杂质。
若非要给银杏叶分个三六九等的话,耿相忆手上的这一片绝对处在上等!
耿相忆脑筋一转,好像想到了什么,回到车里。
肖恪望着耿相忆这一系列举动,微微摇了摇头!
在石凳上坐没多久,肖恪也回到了车里。
医院里,走出来一个金丝边眼镜的男人,胳膊大腿又细又长,慈眉善目。还未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就朝门外张望,最后目光落在门外的一个点上。出了门口,径直朝肖恪的车走过来。
顾竹站在车窗旁,眯笑着朝肖恪道歉。
“真是抱歉!刚才突然转来一个病人,因此多加了一会儿班。让你们久等了,实在不好意思!”
“没关系,先上车吧!”
顾竹坐到车后座里,再次为自己让他们久等,深表歉意。
耿相忆爽朗地说:“这点小事,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人命关天!比起你抢救病人,我们等这么一会儿,算不了什么!”
顾竹把目光投到坐在副驾驶座的耿相忆。刚才就已经留意到这个姑娘了,尤其她那双灵动的眼睛,炯炯有神。
“你就是耿相忆吧?”顾竹开口问道。
耿相忆惊讶地扭过头来,问:“你……认识我?我们见过吗?”
耿相忆倒是不记得她认识的人里,有顾竹这号人。
顾竹用手托住金丝边眼镜,笑了笑,说:“我们没见过。但是英子,你一定见过!”
耿相忆认识的人里,只有一个叫英子的,就是苗医生诊所里的女护士!
“你是英子的朋友?”耿相忆问。
“我是她的同事。苗医生是我的师父!”
耿相忆恍然大悟。
驾驶座里的肖恪对此一点都不讶异。之前就和顾竹有过几面之缘,而且一早就知道今天到医院接的人就是顾竹。
顾竹的眼睛不时瞟向肖恪的后脑勺,起初知道来接自己的人是肖恪的时候,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且不说肖家家大业大,也不说他们原是主顾关系,单说平时苗川军对肖恪都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更何况是作为苗川军徒弟的他。
今天劳驾肖恪亲自过来一趟,顾竹心里难免存有顾忌。
“英子跟你说了什么?”耿相忆随口问道。
顾竹重新把注意力转回到耿相忆这边来。
“她跟我说,劝服我师父把袁杰留在诊所的人,是你!”
在顾竹的印象中,诊所里从来不会留病人过夜!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次师父竟破天荒的把袁杰留下来。这让他震惊不已。
后来,顾竹从英子那里才知道这件事和耿相忆有关!
耿相忆摸了摸脖子,略显尴尬:“原来是这件事啊!”
在留宿病人这件事情上,顾竹很佩服当初耿相忆的据理力争。虽然自己曾经也有过这种想法,但是碍于没有勇气同苗川军提起。
顾竹告诉耿相忆:“你的那两个朋友昨天已经离开诊所了。”
“袁杰已经康复了?”
“是的!”
肖恪看了耿相忆一眼,只见她眼里带着喜悦,看得出来她是在为舒姚高兴。
路上,肖恪和顾竹聊起来。
肖恪从后视镜里看了一下顾竹,问:“现在医院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顾竹稍稍低下眉头,叹了口气,说:“医院里收治的确诊病例越来越多了!单是这几天,我们就在医院内部清空了一些楼层,专门作为隔离病房。可是照现在这种发展速度下去,现在的楼层容纳量是不足的,后续可能还要陆续清空其他楼层。”
“那人手方面跟得上吗?”
顾竹微微摇了摇头。
“一开始医护人员非常紧缺,加上长期超负荷工作,的确有些吃不消。现在好很多了,已经陆续有其他省市的医疗队赶过来支援!不过,人员缺口还是会有的!”
“……”
顾竹望向车窗外,嘴里咕哝了一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雨过天晴啊!”
车窗外的风,肆意地吹拂进来,然而此时的风,是让人惆怅和茫然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