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西京的呼延禹，倒是当真沉得住气。眼见着呼延朗起兵、谋反、逼宫，眼见着这传位诏书兴许哪一日就真的交出来了，可他倒是丝毫不见着急。
陈云之看着呼延禹悠哉地坐在正堂屋里烤火，旁边小炉子上温着酒。
“四王爷，二王爷围了长平宫近三日了。”
“嗯。”
“王爷就不急？”
“他呼延良都不急，本王急什么？本王再急，这纷争又与本王何干？”
话虽然这么说，而且外界看来，这争夺东宫之位的也确实是大王爷与二王爷，可陈云之是个知情的，他自然知晓呼延禹并非任人宰割的善茬。
“王爷不是要坐山观虎斗，此时正是坐收渔翁之利之时。”陈云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双手递过去。呼延禹打开上下扫了一眼，立刻投进了面前的火炉中。
他丹凤眼斜斜一瞟，抿了一口酒樽中温热的酒：“你到底是齐珩的人，还是齐裕的人？”
“这重要么？”
呼延禹举着酒樽眼睛半眯着，看似飘渺无物，但实际上眼神直直盯着陈云之的脸，像是要把他看穿。
那封从南齐传递而来的信笺，满纸写着南齐人的不安好心。
愿借他十万南齐精兵，北上西京勤王。
“卑职是谁的人，重要么？若是王爷愿意，那我便是王爷的人。至少王爷也确切知道卑职是南齐人。”
“南齐人？呵……”
面前的火堆染着熊熊烈火，视线落在火苗外延一阵恍惚。方才的那封信早已连灰烬也融进了木柴中全然看不见了。
“呼延良还没醒。”呼延禹不似他的那个傻哥哥，传来的消息听到了什么便信什么。呼延禹倒是个聪明人，至少他看得出来，前脚温瑜到赫城的消息刚传回来，后脚呼延良醒了的消息就放出来了。难不成这温瑜真是什么旷世良药，竟然如此药到病除。
“几天前的消息确实是大王妃派人传的，但是我们的人五百里加急回来的消息，这次确实是醒了。”真消息比假消息延迟了几日。
“真的醒了？”
“是。大王妃带了一个神谷山上下来的医女，药到病除。”
医女？又是神谷山。呼延禹盯着火焰看得出神。
此时此刻的西京像不像这一摊火？烈烈火光，沸反盈天。这沉寂了许多年的西京城，怕是许就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那既然呼延良醒了，那这西京便没需要本王操心的事了。”良久，呼延禹从火光中将眼神挪出来，拍了拍手中的炭火灰尘，晃悠悠地站起来。
“王爷真的不考虑一下？南齐十万精兵，此时此刻从身后出其不意，也不一定没有胜算。”
“那你们或许一开始就选错傀儡了。”呼延禹说话的声音又轻又缓，像是在讨论今日的唱词戏腔罢了，“若是呼延朗那个蠢货，想必此刻已经答应了。无论如何，这也是呼延家事，轮不上你们南齐人指指点点。”
趁着这个当口挥兵北上呼延，此中藏着如何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了。
陈云之告退之后，呼延禹看着他的背影又在炭火前重新坐了下来。
他原以为陈云之应是齐珩的人，可齐珩不是好战之人，十万南齐精兵军权应该在摄政王齐裕手中，那难道，陈云之同样也为齐裕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