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檀听见小姑娘带来了韩尚维的消息,急急忙忙跑过来。跑到耳房门口,脚步顿了顿,却又不进了,只隔得远远地看着里面韩大人正同大王爷交谈着。看着里面的人虽然伤得重了些,但人还是齐整地立着,她心里这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不进去?”大王爷说完话从门里迈出来,这才看见青檀在门口立着,也不知立了多久。
青檀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大王爷扔下一句:“把他带回西跨院好好照顾着,本王去处理后面的事情。”便拂袖奔着正院去。
青檀隔着十几米远远地看着韩尚维,韩尚维也看见了青檀,眼里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惊诧。他捂着胸口的伤缓缓地往外走,行至耳房门口艰难地抬腿迈门槛。
青檀伸过去自己的胳膊,韩尚维顿了顿,声音仍是虚弱且沙哑:“你怎么跟来了?”说着扶着她的胳膊迈出来。
“出征在即,涂大人府里有差事,王妃不放心王爷一个人,便差遣我跟了来。”
“哦。”韩尚维没揭穿她的口是心非,被她搀着徐徐地往西跨院走。耳房在东跨院,要至西跨院要穿过整个正院。青檀猜测眼下正院里大王爷肯定正雷霆震怒地处理着叶大隆,不想多余惹眼,便带着韩尚维从正院后墙根绕回西跨院。
平日里能言善道的韩尚维今日却格外安静,只是静静地跟着挪步,全然没了往日纨绔的样子。
正院里,叶大隆听说韩提督就在自家院子里被找到了,眼下只觉死期将至般绝望无助。听着那铿锵有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叶大隆直接扑通跪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大王爷腿前爬。
呼延良看着面前肥头大耳跪地求饶的叶大隆,狠狠地踹了一脚,免使这脏东西脏了自己的银白袍子。
“怎么?是先你说,还是本王先说?”呼延良坐在正院主位上,转着指间的玉谍,一双鹰眼里的黑眸此刻炬炬地盯着面前跪着的叶大隆和一众府里人,直要将他的躯体盯穿。
“微臣说微臣说,这……微臣没能保护好韩提督的安全,实在是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你有几条命?够死几回?”
“微臣……微臣一条贱命自然是不如提督大人的命金贵。”
这叶大隆事到临头到还在狡辩。也罢,既然他要狡辩,那呼延良便由着慢慢折磨他:“既然是府衙遇袭,那本王倒想问问,这匪徒抓到了没?”
“这……匪徒当夜死了三名,余下的人……还……”叶大隆不敢往下说了。
“还不知所踪?谁是负责查办此事的衙役?”呼延良锋利的眼神从跪着的一群人中一扫而过,其中一个穿着官袍的小吏颤颤巍巍地爬出来。
“是你?”呼延良冲一旁自己的侍卫伸了伸手,侍卫递上来一把铁锻珠,呼延良攥在手上旋玩着。
只见那小吏,想说话又不敢说似的瞅了叶大隆好几眼。叶大隆抬手给了他一巴掌:“你看我做什么,如实告诉大王爷。”
呼延良两个手指一弹,铁锻珠正中叶大隆方才掌掴小吏的那只手手背,当下便打进了肉里,铁锻珠大小的空洞,皮肉血淋漓地翻着。
“本王问话呢,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了?”
这下子叶大隆等人更加惶恐了。眼前这位大王爷面无表情地坐着,动动手指便能要了在场所有人的命。谁的命在他手底下都不过是一条贱命,同这案板上的鸡鸭没有不同。
方才那位小吏这才开口,裤子下面已经湿了:“回王爷。这……叶大人说怕匪徒再来报复,便不让查。”
“不让查?”呼延良瞥过去,手指又动了一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只见那小吏咽喉部一个不大的洞正往外喷血,人已经倒了下去。
一时间哭声和求饶声充斥着整个知府府衙。
“我说……我说……还请大王爷饶命,我叶大隆愿意为您当牛做马……当牛做马……”
叶大隆早就被吓到失禁,整个人像是一滩烂泥一样摊在地上:“我……是奴才财迷心窍,收了山匪的钱财,与山匪合作劫了运银车,一共四箱官银,山匪两箱、我两箱。”
“银两呢?”
“银两……银两在小女可卿的嫁妆箱内。”
呼延良指挥着自己的侍卫将这叶可卿的嫁妆搬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撬开了所有箱子。可这箱内空空的,除了一些寻常的陪嫁,全然没有银两的影子。
叶大隆也傻了眼,眼神无光,嘴里嘟囔着,怎么会,怎么会……
“一定是那些山匪!他们袭击府衙时趁乱带走了银两!”
“谁给你的胆子,雇凶杀钦差提督?”
“我……我这也是一时糊涂,听信了谗言,韩大人查出了些端倪,我怕走漏风声,这才铤而走险。”
“看来你还是不想说实话?”呼延良冷眼看着,转过头问一旁的侍卫,“方才见着韩提督,韩提督伤了哪里来着?”
“左腹,右胸,后背。”侍卫对答。侍卫看了看自家王爷的眼神,这便明白过来,拔了刀在叶大隆身上相同位置捅了三刀。叶大隆当即就倒在了血泊之中,捂着伤口,艰难地呼吸。
“本王的耐心有限,叶大人还是好好想想,这银两到底去了哪?”
“王爷,王爷,我……真的不知道了……西京有人与我接头,只说这银两由小女嫁妆带出陇南府,带到西京自然有人接应,多的我真的不知道了。”叶大隆这次没说谎,当真是为了活命什么都说了。
可他面对的是大王爷,这可是心狠手辣到普天下提起名字都要畏惧几分的大王爷。就算他如今什么都说了,也捡不回这条命。
呼延良环顾了一下地上跪着的人,有叶家夫人、儿子,也有叶大隆的一些手下。这些人就算对整个计划毫不知情,但也免不了同流合污与瞒报的责任。呼延良得到了他想知道的,将手里的铁锻珠往桌上一搁,起身便走。
大王爷人离开之后,众人方才看见王爷手边的这檀木桌面被铁锻珠砸出了大小不一的凹陷。
呼延良走到门口,看了看角落里跪着瑟瑟发抖的叶可卿,伸手指了指:“除了她,其余人,一个不留。”说罢,头也不回抬腿迈出了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