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生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手持如意金箍棒，脚踏祥云，面对数不尽的天兵天将肆意挥棒。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只知道对面这些人该打，自己不打可能不会再有人来做这些事。
所以，他要打。
所到之处当真寸草不生。
他打得台下的人七零八落，打得台上的人战战兢兢。
直到那只翻天的手掌盖了下来。
直到所有的天色都看不见了。
天黑了。
梦醒了。
“杭哥醒了！”
杭生的眼睛都还没有完全睁开，身边的人已经大声喊叫了起来，声音非常好认，就是来自那位整日里小道消息挂在嘴上的田甘。
意识逐渐恢复，然后杭生就发觉了自己整个身子都处于极度无力的状态。
是的，这种无力感让他连抬手试试的想法都欠奉。
不，不对，现在可不是偷懒的时候。
杭生从病床上伸出一只手，用尽了全部力气抓住那个想要跑出去把消息告知别人的身影。
“田甘，楚荡漾呢？”
“楚警官？就是楚警官开门送你回来的啊。刚才楚警官是跟我一起在这里等你醒过来，医生建议她去休息来着，但是楚警官完全不听。后来是于组长偷偷把楚警官打昏了，她才被带去休息室的。”
“就是说，没事？”
“是没事啊，我说杭哥，你们这场教学实践究竟做了什么？怎么你回来的时候那么吓人，就连负责教授你们的VS都受伤了。。于组不告诉我，还不让我用能力探查。。你能不能跟我透露点消息。”
杭生哪里还能理会田甘的话，脑子里只剩下楚荡漾没事这点，嘴里不住地嘟囔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杭小子，你是对老夫持多大意见？为了打老夫连老夫的梦境都不放过？老夫好不容易做个美梦，居然在里面被你追着打？”田甘不能唤回杭生的精神，笑笑却能。
一开口，奇妙的音波从笑笑的嘴里发出，强行钻进杭生的耳朵里，把杭生从“没事就好。”的梦呓状态中拉了回来。
“我原来是在打你？”
“呔！”杭生这么说让笑笑更气了，“你小子什么意思？想翻脸不认账？连一天的时间都没过，你小子睡一觉就想装作不知道了？”
“我。。也做了个梦，梦见的是当年的事，当年天上的事。”
杭生这么说，笑笑反而不说话了。
“啧，当年你再闹天宫的时候，二郎没在，老夫自然也不在，没曾想还是被你小子逮住了。”
“其实我甚至不知道现实中的我都干了什么，我只知道梦中我确实有在攻击别人。”
“现实，现实是你小子威风无两，大显神威！”笑笑不知是不是上网上太多了，好好的一句话居然被他说出了阴阳怪气的感觉。
“所以笑笑你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我不说，反正总会有人告诉你你想知道的。老夫平白无故挨了顿揍，浪费口舌的事就免了吧。”
田甘虽然被杭生拽住了，但是现代社会，通风报信的手段可多着，没多久，于组长就从门口走了进来。
“小杭感觉如何？”
“很不好，从我成为降临者之后，第一次这么无力。”
“有没有和那位。。就是你的降临本体对话？”
“还没有，而且从上次事件之后，他说他要休息了，我不知道他现在恢复没有。”
“嗯，那就不急。”
于组长说着，拉了个凳子坐到杭生的病床边上，犹豫了一会之后说道：“这次是VS他们的教学计划出了纰漏，我已经把他们批评了一顿。嗯，我作为这件事的旁观者，没有提前出手也没有阻止他们，我也有错。等之后VS恢复，我会跟他们俩一起对你检讨。。”
“等等。”杭生有些没听明白。
“教学计划出了纰漏。。我倒是可以理解。于组长你说你是旁观者？你又不在场，为什么说你也有错？”
“小杭你还没察觉？”于组长感觉自己说的有点多了。
“我当时的状态是半梦半醒的感觉，所以我并不能清楚地记着都发生了什么。”杭生说道。
“其实。。”于组长开始将事情的首尾讲给杭生听。
其实，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VS跟阿川定好的。
从来就不存在VS勾了笑笑的魂会失控的情况，这一条是在今早见到笑笑的一瞬间，由VS两人现场商量出的理由。
展示所谓的个人并不能配合的能力，两个人一起却可以充分利用的情况。
检验前两天各自对杭生楚荡漾教学的成果。
以及最关键的，测试杭生是否真的像楚荡漾写下的那样。。奇葩的契合度提升方式。
三个目的融合到一起，就诞生了这样一个不严谨的计划。
从最开始的暴走打昏阿川，到后来劫持楚荡漾并以楚荡漾的假死来刺激杭生。
这一切全都是经过设计的。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杭生真的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和这么离谱的。。提升。
最后这一条，其实才是事情演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杭生仔细地听着，期间没有插过一句话。等于组长说完了全部计划，杭生才问道：“所以结果呢？结果是什么？”
“结果？你们两个人这两天对他们的教学内容吸收的非常不错，虽然是第一次配合，却也打出了出人意料的效果。哦，还有，你的契合度提升方式，应该就是小漾之前测试之后得到的那个结论。”
“哪个结论？”都到这种时候了，杭生还不知道这个神秘的契合度提升方式究竟是什么，说起来还挺可笑的。
“之前小漾跟你在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发现，每次你的契合度提升，多少都和她有关。她在现场受到威胁的时候，且你处于昏迷状态时，你的契合度就会有所提升。
刚开始小漾的记载是，杭生会对特定目标的生命安全有反应。在该目标受到伤害的时候，契合度便会有所提升。
后来这个特定目标在小漾反复观察中直接填上了她自己的名字，估计小漾是有些不太好意思，所以才没跟你直说。”
这个说法，感觉误会大了。。
这是杭生听完的第一反应。
但是转念一想，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会进入内心世界，且并不是每次进入内心世界，大圣都会承诺帮他提升契合度。若真是要从提升契合度的几次事件中找寻规律的话。。
楚荡漾的总结或许没错？
这就有点微妙了。。
“VS受伤严重吗？”
虽然对于VS搞了这么一出。。完全把他当猴耍的大戏很不满，但是人家是出于好意来帮忙的，且还被自己暴揍一顿。杭生觉得自己有必要关心一下对方。
“VS现在的状况可比你强多了，毕竟你的最后一击没有真的落下，劲力反噬都反噬到你自己的身上去了，与其关心别人，不如先考虑你自己。。”
“你真的除了无力感，没有别的不适了？”
杭生认真地考虑了一下，然后发现这个问题由他自己来回答并不权威。
“福尔摩斯！”
“怎么了先生？”
“大圣他醒了吗？”
“你小子好威风啊，把俺的住所搞了个天翻地覆，还敢叫俺？”
大圣的声音出现的时候，不知为何，杭生感觉到自己明显心安了下来。
“我的内心世界天翻地覆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的内心世界就是你小子的欲念之影，你还来问俺？你小子都做了什么你不知道？”
“真不知道啊大圣！”杭生直叫屈。
“总之，你小子自己屁事没有，给俺麻烦事整了不少，俺现在要收拾一下，莫烦俺！”
大圣说完就没声了，跟打电话把电话挂了一样。
“我。。应该也没什么事。”杭生跟大圣交流过以后，抬头说道。
“那就好。”于组长点了点头，“等你恢复到能正常活动以后，记得去看眼小漾。”
“好。”
。。。
“能跟我说说，假死到底是什么感觉吗？”杭生熟练地削着苹果问道。
“我不知道。”楚荡漾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反正戴上了她好久没有戴过的眼罩，让人看不出她现在是什么表情。
“你都经历过一次了，你还不知道？”
“我说我的感觉就是我什么都不知道了。嗯，也不算什么都不知道，当时我应该是还能看见也能听见，但是那些看到听到的内容我都记不住了。”
“啊？你都记不住了，你还知道你能看见能听到？”
“反正就像是你做了一个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你只知道你昨晚做梦了，但是梦的内容是什么，你完全想不起来。”
“哦，”杭生削去最后一块果皮，自然而然地将苹果递了过去，“假死听起来还挺怪的。”
“你是怎么回事？”楚荡漾也非常自然地在杭生削掉最后一块果皮的时候伸出手去，接过苹果啃了起来。
“我就。。感觉很累，非常累，然后就没了。”
“可是我怎么听于组说，你把人家VS打伤了？”
“伤。。应该是真的伤了，但是我也完全不记得。我当时的记忆比你干脆，我直接就是在做梦，在梦里大杀四方。”
“这么大岁数的人还会做这种梦？”楚荡漾的关注点好像不太一样。
杭生撇了撇嘴，没有接这个话题自取其辱。
“他们俩的婚礼还有六天，VS被医生建议再休息一天，我们的训练时间就剩下五天了。”楚荡漾突然提起这件事来。
“啊，在你假死之前的记忆我还是有的，我还记得你的黏液弹给我助力的方式。哇，那种配合真的很不错，是阿川教你的？”
楚荡漾点了点头。
“索性明天也没事，今晚医生说你已经可以正常行动了。不如明天我们自己去练习场练。。”
“不去。”楚荡漾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杭生。
？
杭生感觉很奇怪。
明明就是楚荡漾刚刚自己提了一句类似于所剩时间不多了的话，怎么一转眼就把自己提出的主动加练请求给拒绝了？
“明天跟你一起行动倒是可以，”楚荡漾转眼又说了另一句话，“但是我不想训练。”
“那我们一起行动。。去干嘛啊？”杭生感觉莫名其妙。
“你要问我？”楚荡漾隔着眼罩直视杭生的眼睛。
等会，我提出一起训练，你拒绝了，那我就问你你想干什么，你又摆出这样一副态度来。
到底是想干什么？
楚荡漾跟杭生对视，杭生不甘示弱，也对视着楚荡漾。
然后楚荡漾从自己的病床被褥中伸出一条腿，直接揣在杭生的肩膀上把他连人带椅子踹得平移半步。
“自己慢慢想去，我吃完苹果要再睡会。”
杭生非常想跟这个蛮不讲理的女人再理论几句，但是眼看着楚荡漾一甩苹果核，大被一蒙，连个头发丝都看不到了。。算了，好男再次不跟女斗！
杭生转身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楚荡漾以被蒙头，摘下了自己的眼罩，放在手中来回摩挲。
不知道在想什么。
。。。
“杭先生，虽然我不应该插手这件事，但是我不得不说，您刚才的表现真的是太糟糕了。”在杭生憋气下楼的时候，福尔摩斯的声音在杭生的脑子里响起。
“我糟糕？福尔摩斯，你这是又看到了什么？开始胡乱分析了？”
“并不是，这件事不需要分析都能看出您的糟糕。您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位女士？尤其她还和您是那种关系。”
？？？
这福尔摩斯跟自己猜谜呢？那种关系？
“你能说明白点吗？我们现在相当于是一个人，自己跟自己对话还要猜谜，这样很累的，福尔摩斯先生。”
“我觉得很明白了，楚小姐当着她最好的朋友的面说要跟您谈恋爱，您表现出了同意的态度。楚小姐明天想跟你一起出去，不想训练，很明显指的是跟您一起去约会。约会的内容您还要女士自己说出来，这样的行为真的很糟糕。”
“你扯什么呢，啊对，之前有些事发生的时候你还没有降临。你可能不了解，我和她并非你说的那样，我们俩当天也只是给她闺蜜演戏罢了。福尔摩斯你这么厉害的侦探，居然栽在这儿了，你不会是要在福尔摩斯探案集之后出个福尔摩斯笑话集吧？”杭生非常无情地取笑道。
“既然杭先生您知道我是厉害的侦探，那为什么不相信我说的？”
“您那天答应楚小姐，到底有多少是出于真心，您自己知道。楚小姐那天是不是在演戏。。作为一个厉害的侦探，我回答您：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