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内,研究所里十几个保安围成了一排站着,阻止媒体进入,门外连警察都来了。包子到大门口时,保安在铁门边留了一个小缝让他出去,刚一现身,就被众记者团团围住,晓露看着心痛。
没多久,就被很多个穿着制服的安保人员分开,一路保护进了车里。一看便是特勤保安,说是保安,其实是保镖,也只有苏城公司才能请得起。
见包子被安全护送上车,晓露放心了,过了十多分钟,门口的媒体悉数散尽,但还有零星几个不肯走的,有可能是在等她。晓露很担心,于是悄悄回到展馆内打算再等等看,还有私人物品没有收拾。
馆内正有一小拨学生在参观学习,她所在的三楼目前也有专人在讲解,想必馆长已经知道事态的严重性,提前做好了安排。
晓露进办公室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同事们都用惊愕的眼神看着她,谁也不敢和她说话,问她无疑是撞到了枪口上。
收拾完毕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着这里的一切,她正式实习的地方,虽时间不长,但已投入了心血和感情,才刚刚开始就意味着要结束,心里无比难过。
想着事件的前因后果,都怨自己,不怨任何人,如果当初果断拒绝杰瑞,就不会出现昨晚的那一幕。是自己不懂拒绝还是太贪心,她现在也糊涂了,只是苦了一直在帮自己的包子。
自责之余又拿起了手机,她想看看当事人有没有给她回信息,翻了半天竟然一个都没有,不免失望。她知道大家都想明哲保身,谁也不想淌这趟浑水。
或许刘老师说得对,她就不该和这帮关系差的同学在一起吃饭,他们像说好似的全部不回信息,可能都是想等看她的笑话。
晓露自认并没有得罪她们,只不过是儿时不爱与她们交流,那是性格所致,少时往事不应该成为她们一众闭口冷眼旁观的原因,到底是因为什么,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明白。
晓露想去看看门口的那些记者走了没有,她来到了电梯口的窗户,从这儿可以清晰看到大门口的情况,见门口还有三三两两的记者在蹲守,这时候出去无疑成了他们待宰的羔羊。不像包子实力雄厚还有保镖保护,想到这心里就特别的烦燥,又回到了办公室。
刚到办公室坐下,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来电话的是吴乐,晓露看着显示不想接听。吴乐一定是看到了新闻才打来的电话,如果是别的事,她会欣然接听,这种丢脸的事,她不想听熟悉人的声音,害怕面对他们。
电话的响声一直没有停止过,晓露没有理会,而是扔在一旁任由它响,但是还不时看看是谁打来的,怕错过她的那帮万恶的同学们会有良心发现,然而每次都显示“吴乐”。
晓露越不接,吴乐越不停的打,他担心晓露出事,尽管他还搞不懂视频上包子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对晓露了那番话,只要晓露有事,他不会不闻不问。
最终,吴乐打出第十二个电话时,晓露忍不住接了,因这时有同事进了办公室,手机老是响着也不好,怕让同事看出误会她在心虚。
电话中,吴乐问她在哪里,确定她还在研究所时,叫她不要乱跑,马上就来接她,还没说完就急着挂了电话。晓露很纳闷,她不懂吴乐是几个意思,怎么知道她在这里走不出去?
没几分钟,吴乐开车就到了研究所门口,电话通知让她下去。晓露带上了她的所有生活工作用品,并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出了展馆。
她以为这样会好点,没想到刚被保安放出门去就被记者围住认了出来。在楼上没看到几个人在,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来的,把她围的寸步难行,问这问那的。晓露一句话也没有说,这样的场面让她窒息,她只想逃离出去。
好在不远处站在车边的吴乐在向她招手,他也戴着墨镜,西装革履的,俨然一个保镖的模样。只能站在车边,不能贸然接近她,知道晓露目前的处境,怕又会生出什么口舌事端来。
晓露快速走到车前,吴乐帮她打开了车门硬把她塞进了车里,随后上车扬长而去。任凭记者怎么拍打车窗,他全然不理会。
在车上,晓露像一个受惊的小鸟,在瑟瑟发抖,一言不发。
吴乐从后视镜中看着她,“不好意思,刚才你受惊了,我不能去保护你,怕又会出现什么新闻,希望你多担待着。”
听着吴乐的解释,倒是晓露不好意思了,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没事的,应该是我谢谢你,要不是你及时来,我可能会在这里困上一天,甚至到晚上都出不去。”
“我看到了新闻,就打电话给了包子,说你还在研究所,可能会出不来,让我来接你。”吴乐说道。
晓露很感慨,没想到包子深陷囹圄,还不忘为她安排好一切,真的很自责,这份恩情怕是一辈子也还不清了。
吴乐带着晓露漫无目的的飞驰着,他要把跟在车后的几个尾巴甩掉,开重型雪地车都能在灾难时驾驶自如,何况是平地上的汽车,对他来说不在话下。绕了几个街区终于甩掉了那帮记者。
车子开了近两个小时,已远离城区,来到不知名的荒村公路上,四周很荒僻,看不到一丝现代化的气息,只有附近不远处在田间劳作的农民。
春天是播种的季节,看着农民还在用最原始的工具在耕作,时光仿佛回到了上个世纪,比晓露出生时还久远的年代。
若是在平时,晓露见到这一幕会欢呼雀跃。此时车子已经在路边停稳,晓露无心看外面的风景,而是抱着头一言不发,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看出了神。
吴乐在一旁劝她,她也没有回他半句。这一路她想得最多是包子怎么办,他在替自己背黑锅,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任何方法去帮他。
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包子在帮助自己,无论多大事都有他担着,现在他出事了,自己却束手无策。
越想到自己这么没用,就越讨厌自己,她开始审视自己从小到大所有经历的一切:自私狭隘,永远想到只有自己,从不在意身边人的感受,从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从不承认别人的工作能力......等等等等,所有这些“从不”无非就是抬高自己的优越性,呵呵,有什么可优越的呢?都是自我感觉良好罢了,或许在别人看来,还看不起你呢。
晓露想了很多过往,一时难以平静,就打开了车门,一口气跑出去很远,吴乐怕她出事,追出去跟上了她。
公路边是一条人工沟渠,沟渠两边两排高大粗壮的杨树,春天开始漂着杨花,花絮白白的落在地上一层,像雪花一样,迎着风起舞。
吴乐从晓露的身后,明显感觉到她的肩膀在抽动,快步走过去拉住了她,看到晓露满脸的泪痕。
她哭了,而且是伤心的哭,脸上的妆也花了。这是吴乐第二次看到晓露哭,第一次是在南极的时候,在冻得还剩最后一口气不甘心的哭,而这次的哭既伤心又委屈。
吴乐看着很心疼,一把把她拥在了怀里,让她伏在自己的肩膀上,“哭吧,把不开心和委屈都哭出来,这样心情会好受些。”
吴乐的话很柔软,说到了晓露的心坎里,不知是哪个字眼触到了她敏感的泪点,竟失声痛哭起来。
晓露的哭声许久都没有停止,吴乐明白,她这一哭一定在心中憋屈了很久,等她哭好了,才有心情去处理眼前棘手的问题。
从放声大哭一直到小声抽泣,此刻杨花已经落满了他俩一身,头发也变成了白发,仿佛一瞬间从韶华走到了迟暮,充满了诗情画意。
晓露哭累了,抬头看了看吴乐,“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吴乐见晓露的样子也笑出了声,又露出了他那对可爱的梨涡。
“这很像我们老了的样子,如果那时还能和你这样面对面,将是一生很开心的事情。”吴乐感慨道。
晓露低下头,走到了一边,吴东随手递给了她一包纸巾,晓露接过去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好意思道,“我的妆是不是都哭花了?”
“这才自然嘛。”吴乐笑道。
要是平时听到这话,晓露一定会及时补妆,不至于在朋友面前如此不修妆容,哪怕不化妆也不能让面部像花猫一样让周围人诟病。
深深自责后,她觉得这些臭毛病得改,因为没有人会有时间在意她的毛病,说到底还是心魔在作怪,严格要求自己没错,太刻意就有点做作了。
晓露一笑了之,用纸巾擦去了脸上的泪痕,发泄完心中的不快以后,一下豁然开朗起来,心情也不再那么沉重了。
吴乐一直没有问她这次事件的来龙去脉,倒是晓露决定不再逃避,要正面去解决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