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伊塔在心中复盘了一下眼前的局势。如果把她放在策划者的位置上,她第一击肯定直接打公爵夫人这个奎尔因家实际的话事人,偷袭得手的机会只有一次,浪费在一个半痴半疯的人身上不值得。
当然,她也知道,她这种心思会被那些得意了几百年的老贵族们嘲笑为吃相太差。老贵族们彼此之间的龃龉很多,但是大部分时候还是要继续共存的,要是遇到问题就把对方往灭门里整,米茹斯这个君王加贵族的体系早崩溃了。
沃伊塔猜测,策划这起事件的那个人,是想要用这种方式来逼奎尔因公爵夫人屈服甚至就此让位。毕竟米茹斯没有一个女人不借子嗣的光就当家的道理。在他们看来,巧妙地弄死一个痴呆儿对于整个奎尔因家本身的损伤也不大,搞不好某些旁系还会因此对他们感恩戴德。
只是,这是他们出于男人角度的盘算,他们并不了解奎尔因公爵夫人的心理。在这个把米茹斯的传统视为自己一切的女人眼里,夺去她的儿子可能比消灭她本人还要更加可恨。沃伊塔猜测,奎尔因公爵夫人现在应该愿意做一切来报复对方。
基于此,沃伊塔判断,现在的奎尔因公爵夫人是一个无比可靠的盟友。
她把手帕叠起收好,拍了拍公爵夫人的手背以示安慰。公爵夫人则立刻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手掌上传过来的力量昭示了她坚定的决心。
沃伊塔又安慰了她几句,然后主动提出可以从手下抽人过来,暂时替换掉奎尔因家的保镖们,好让公爵夫人可以安全地追查伤害她儿子的人。
公爵夫人听了这个提议,眼睛中短暂闪过了一丝亮光。当马上又摆出她惯常那副贵族夫人的架子,只说:“这事不应该麻烦你,大公殿下的安全更加重要。”
但沃伊塔坚持了这个提议,她有种预感,即使科洛并不喜欢公爵夫人,但此时此刻,他也不会拒绝帮她一下的,毕竟一个在米茹斯权力核心里混了那么多年的女人,手里总是有些东西可以用来回报的。
更何况,现在沃伊塔的公司在哈特堡已经有了上百个合法持证的警卫和保镖,大公那边的皇家侍卫的筛选也已经完成,不用时刻都全部人扑过去连轴转保护大公了,人力上也有很大的空闲。
公爵夫人礼节性地又推辞了一次之后欣然接受了这个提议。沃伊塔一面告知科洛大公这个消息,一面让兰西挑了一些从朗度时代就在公司里的可靠的人过来。
半个小时后,一小队高大强壮的配枪保镖就赶到了医院,当着公爵夫人的面替换了奎尔因家现在用的保镖。
奎尔因公爵夫人那边也没有闲着,她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从其他医院找来好几个顶尖的医生为布尔克会诊。在确定初步诊疗方案之后,公爵夫人把医院杂事全权交给了伊娜斯处理,然后就马不停蹄地带着沃伊塔,准备游说各方发起反击了。
她们走到医院门口时,正遇上四处闲逛不知道该干什么的阿加塔。阿加塔的脸色有些尴尬,她从未像今天这样觉得自己多余。她不是不同情奎尔因家的遭遇,但表达这种同情又让她觉得好像是对不起那个曾经为了婚姻自由抗争过的自己。
不过公爵夫人可没有这个闲心和她聊天,在她的眼里,阿加塔就是一个孩子而已,本质上和痴傻的布尔克也没有区别,这种事情她帮不上忙。于是,就只是简单交代她如果累了记得回去休息。
出乎沃伊塔预料的是,公爵夫人直接把她带到了教廷里唯一一个改良派代表尼克莱主教那里。沃伊塔和主教两人照面之后很快互相交换了眼神,默契地装出彼此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公爵夫人也没有心思去管这种小事,她毫不客套地就把之前的圣女计划泄露给了尼克莱主教。
当然,她没有忘记把这件事情始作俑者栽赃到保守派几个和她不对付的主教身上,说是他们为了掌权,洗脑病重的皇帝和无助的皇后,强行扶毫无政治经验的大公主莱塔莎即位,好把世俗的权力也全部掌握在手中。
尼克莱的表情透露出他并没有完全相信公爵夫人的话,不过他也在衡量这件事情如果流出去,是不是能够打击现在在教廷中过于猖狂的保守派势力,毕竟,他们都是一群靠装圣人过活的人,有什么比掀起他们的法袍让信众看看他们私底下是什么恶毒嘴脸更好呢。
所以,他摆出了一副为难的样子,向公爵夫人要了实际的证据,而公爵夫人也立刻就摸出了一个小巧的优盘递给了他,只说里面是他们某次聚会的录音。
尼克莱主教亲自去取来了手提电脑,简略地听了一下公爵夫人提供的录音,然后爽快地一口把这事应了下来。
从两人出门时,尼克莱主教冲公爵夫人说了一句近乎肉麻的话:“公爵夫人,您真是一个高尚而纯粹的人,您没有让那些无聊的派系之争挡住您对于正直的追求。”
而公爵夫人在收下这个赞扬之后,也同样肉麻地夸了尼克莱主教才是真正合格的主教。
从尼克莱主教那里出来后,公爵夫人马不停蹄地奔向了现任教廷大主教手下一个亲近的幕僚那里,把圣女计划的录音也给了他一份。只说是自己手下一家网络公司在网络平台上发现的录音,虽然已经删除了原始发帖,但恐怕传播出去并产生广泛影响也只是时间问题了,请大主教一定要做好准备。
挑拨完教廷高层内部的关系,公爵夫人一上车立刻毫不客气地向沃伊塔提出了要求,要她帮忙打听到底是哪些人要从北方回来了。
在沃伊塔给米哈伊尔的电话接通之前,沃伊塔就看见她拿出了一个小本子,一个接一个地开始列出可能娶莱塔莎公主的高级贵族,然后在他们后面画一些奇怪的记号,似乎是正在回忆自己和他们家族过去的仇怨。
沃伊塔不禁觉得有些后怕,幸好她这次没有站在公爵夫人的对面。这个女人已经疯狂到根本不花时间去追究真正的凶手是谁,就直接无差别地攻击一切她觉得可疑的人了。
不过马上,她又反应过来,这恐怕是因为公爵夫人心里把罪过归到了皇帝头上了。她不能直接去找他报复,她甚至怀疑自己扛不起他第二波的进攻,所以她不要命地赶在那之前毁坏他安排谋划的一切。